張東宇低頭抹了把眼淚。
“等你傷養好了，我還得跟你算賬呢！你這輩子呀，欠我的實在是太多了！就算再有個百八十年，沒準都還不清呢！”
李子冉嘴角微微咧了一下，像是在笑。
他顫抖著從胸口貼身口袋裏，掏出一張發黃的照片，遞給張東宇。
張東宇連忙放下袋子，接過照片。
照片隻剩一半，像被人從中間撕開過了。
左半邊是個小女孩，紮著兩個小辮子，渾身濕漉漉的，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咦，右邊怎麼沒有了？”
張東宇拿著照片，翻來覆去，看了又看。
“老李，這......”
李子冉用力抬起頭，氣喘籲籲地解釋說。
“老張啊......這是我......我生平第一次......第一次這麼稱呼你！
你......你是我......這輩子......最......最好的兄弟！是我......我......最信任的人......人了！”
張東宇連忙坐下來，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喃喃地點頭。
“是啊！沒錯！你也是我張東宇這輩子最好的兄弟！好戰友！好哥們！一輩子的！”
李子冉點點頭，表示認可，他抬起眼皮，望了望張東宇手中的照片。
“老張......照片裏的......孩子......孩子是.......是小凱琳......她十二歲.......歲那年......咳......咳......”
話沒說完，李子冉劇烈地咳嗽了兩聲。
張東宇連忙起身扶住他，輕輕地拍他脊背。
“慢點！慢點說！老李！別著急啊！”
“凱琳......十二歲那年，尋......尋短見.......被我救了下來......”
“嗬！果然是你啊！”
張東宇胸中，頓時開朗起來。
“你早承認不就完了嘛！
你是不知道那個小凱琳，隻要有時間，不分白天黑夜，像個幽靈似的老纏著我，非得跟我對峙！
讓我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非說我騙她，救了她的人，卻不敢承認！
早知道讓你跟她講明白了，不就省了很多麻煩了嘛！
害的我現在見了她，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還得躲著走！”
李子冉微笑著，搖搖頭。
“不......老張，這事......你得......得幫我......我保密！”
“保密？為什麼？你直接跟她說清楚，不就完了嘛！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幹嘛保密呀？真是的！
怎麼，你還想做做了好事不留名的當代雷鋒呀？用以留名青史，供後人膜拜嗎？”
李子冉喘著氣，小歇了會繼續說。
“老張！你一定......一定得......答應......答應我！好嗎？我這輩......這輩子......從沒求過人.......今天是第一次......求......求你！”
“老李，你看你，跟你開個玩笑！你咋就認真了呢？”
張東宇連忙扶住李子冉，想讓他躺下，但李子冉卻拚命掙紮。
“我答應你，為你保密！”
“老張，隻要......我......我還活在......在這個......這個世界上，你就......一定不要......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包括......包括......凱琳......”
“好好好！我答應你！答應你不跟任何人說！行了吧？現在總可以躺下來了吧？”
李子冉熱淚嘩嘩。
“你說你這人哪都好，就是對自己太刻薄！你說說你！天生一副臭脾氣！
強得跟頭驢似的！
十六年前明明受了槍傷，非得咬牙堅持！不告訴任何人！可如今呢？你那紙裏包住火了嗎？最後，大家還不是都知道了嘛！還把自己身體整垮了！
你說你這是搞毛呀？真是搞不懂你了！”
李子冉眼含熱淚，終於躺了下來。
“以後......以後......以後你就懂了！”
“切！還整那麼神秘，以後等你病好了想跟我說，我還懶得聽呢！”
張東宇坐在老戰友身旁，緊緊地拉著他的手，共同回憶已逝的青春。
倆人一會兒氣宇軒昂，一會兒又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