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從蒙滿灰塵的紗窗照射進來,鋪灑在漆麵斑駁的電腦桌上,形成一塊塊明暗交錯的光斑;金黃色空氣中,有點點顆粒狀灰塵在遊動,就像無數起舞的使……
“噯~關……醒醒……關……”
“唔…別鬧……”趴在電腦桌上的年輕人不耐煩得聳聳肩頭,把搭在上麵的手給抖掉,麵朝下含糊不清的囈語著,“我再睡會,八點叫我。”
站在身後戴著一副黑色方框眼鏡,手裏提著個拖把的青年笑罵道:“別尼瑪睡了,再睡你下個月就要喝西北風了。你要實在不想起來也行,到我屋裏睡去,我要打掃衛生呢!”
眼鏡男完,眼看電腦桌上的年輕人還是沒動靜,踢踢靠墊海綿都翻出來的黑色不鏽鋼電腦椅,“快起來吧,一會老板來了要罵人的。”
好像是不太舒服,趴在那的年輕人換了個姿勢,側著身體把腦袋壓在右邊胳膊上,然後用左手捂著腦袋,哼哼唧唧:“你老板誰啊這麼刁,讓他……”
年輕人話到一半突然止住了,慢慢坐直身子,雙手捧著臉揉揉惺忪的睡眼,映入眼簾地既不是KV包房裏85吋+的液晶顯示器,也不是他家客廳裏55吋的海信曲麵電視,而是一台古董級19吋R純平顯示器。
純平顯示器畫麵上是一款曾火爆大江南北的遊戲登錄界麵——熱血傳奇。上麵穿著暗灰色法師袍的男法師,正酷酷的低著頭,一手叉腰,一手玩弄暗紅色火球。
年輕人轉動了一下呆滯的眼球,把視線聚焦到布滿煙疤的老式雙排電腦桌上。
一隻印著爆汝女郎的塑料打火機,半包硬殼紅雙喜,還有一隻煙熏火燎的不鏽鋼煙灰缸,裏麵盛放著大半缸煙屁股,窗外涼風把煙灰吹得到處都是,隻剩下他剛才趴著的一塊區域還算幹淨。
“這……這是哪裏?”眼前詭異的一幕讓年輕人徹底清醒過來,慌不迭轉頭看去。
這是一家老式網吧的一樓大廳,呈正方形布局,兩邊以及中間位置擺放著四排老式R電腦,中間留有兩條僅供人通過的通道。右手盡頭是一道顏色已經熏黃的木製樓梯,而左手邊則是玻璃門,門外就是喧囂熱鬧的馬路。
既熟悉又陌生的環境,讓年輕人瞳孔裏出現了一絲迷茫的神色,努力回憶著。
昨晚一朋友邀請他去參加婚前的最後瘋狂:單身pary。
本來一切都在計劃內,先是在酒店裏胡吃海塞慶祝了一頓,然後又到酒吧裏痛飲了一番。到這裏本該結束了,結果其中一個提議去唱歌,然後一個電話叫來了四五個盤正條順的衛校妹子。
大家一看也不走了,架著那個準新郎官就殺去了KV。
在KV裏自然又是一頓喝,喝得昏黑地,日月無光,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了,反正摟住了一摸胸,隻要不是平的嘴巴就懟上去了。
喝喝吐吐,摳摳摸摸,下麵……光陰似箭?
不記得了。
噢,對了,他叫關秋。
……
“嘎吱——”
電腦椅摩擦水泥地的聲音把關秋從愣神中驚醒過來。
他撐著椅子扶手勾頭望去,身後是一名年約二十四五歲的眼鏡男,瘦長臉,黑眼圈,臉上呈現出長時間不見光照的蒼白色,油膩膩的頭發貼服在腦門上,此刻正端著煙灰缸往腳下的垃圾桶裏倒。
看到對方長相,關秋瞳孔縮了縮,記憶中這張麵孔好像在哪裏看過。不過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好像是察覺到關秋的目光,眼鏡男抬頭看來,咧嘴笑笑問:“現在都7點半了,你還不去上班啊?”
關秋沒回答,遲疑著問道:“你……是周?”
眼鏡男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也沒回答,把煙灰缸放到桌上,然後從水桶裏拎了塊毛巾出來擰幹,邊擦桌子邊:“你這樣白上班,晚上熬通宵,遲早要把身體搞壞。我勸你還是悠著點。”
聽著眼鏡男的話,關秋腦海裏如同劃過一道閃電,他想到了某種不可能的可能。
這個眼鏡男具體叫什麼他不清楚,記憶中隻知道他姓周,是一家如果他沒記錯應該叫“稻草人”網吧的網管。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認識這個周在00年底左右,然後到004年中網吧轉讓,他去了市裏麵另外一家網吧上班,之後再也沒見過對方。
相對於其他生命中的過客,關秋之所以對這個周記得這麼清楚,概因為他對網絡遊戲所有的激情,全部都虛耗在這家網吧裏麵。
而這個管網周對他一直挺照顧,在他囊中羞澀的時候會等晚上老板離開後用網管卡偷偷幫他開機器,會買包便宜的煙兩個人一起抽,偶爾吃泡麵的時候也會給他來一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