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離花宮的梨花開的極美,她的師尊檀寂也極美。
那時候,她覺得檀寂的人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樣,透著大道歸真物我兩忘的氣息,讓人看了十分舒服。
那時候啊那時候……
君輕暖不懂檀寂,不懂檀寂為什麼能夠做出如此矛盾又扭曲的事情。
他年幼時常常跑來梧桐嶺,追在她後麵問這問那的,後來卻一朝翻臉不認人。
他在四百八十年前生生抽離她的魂魄,又在三年半之前將她救回去悉心照料……
殘酷和溫柔並存,暴虐和淡泊同在。
都說帝心難測,君輕暖覺得,檀寂的心更加難測。
進入海底通道時,君輕暖有些恍惚,“猶記得上次來到離花宮,北齊騁王前來提親……”
記憶如昨,曆曆在目。
她尚且記得,當時檀寂坐在桌邊,指節分明的長指拿起聘禮來,笑意就那樣漾開,說,“玄機,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室宜家。北冥畫宗的寶貝,夠名貴,寓意非凡。
剪雲雙飛釵,在天願作比翼鳥,好東西。
離思,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一生一世一雙人,絕妙。
收起來吧,騁王殿下情真意切,這聘禮,我就替離花宮主收下了。
這門親事,暫且訂下。”
說著話時,檀寂笑的溫雅如玉。
即便如今回想起來,君輕暖都從那笑容中挑不出毛病來。
或許那一刻,他也是真心的吧?
從海地通道出來的時候,君輕暖眼眶有些發紅。
而子衿也難免想到上個除夕的事情。
那時候,外麵的世界銀裝素裹,寒風肆虐。
但這裏白梨盛開暗香浮動,他還在檀寂的大殿當中,為他奏了一曲《綠水》。
青山不墨千秋畫,綠水無弦萬古琴。
若能杯水如名淡,應信村茶比酒香。
無弦綠水,淡泊明誌,和那時候的檀寂契合的天衣無縫。
那一刻,當初的北齊騁王也不曾想,他竟然就是軒轅帝!
而今從頭回想,子衿也有些沉默。
或者,那時候的檀寂,也是真性情吧?
是什麼改變了這一切?
但對於子衿而言,此時此刻他想到最多的是湘絲。
畢竟,他和湘絲走的最近。
“陛下,我想在這裏寫封信。”出現在雪山腳下的時候,子衿罕見的感性起來,轉身對君輕暖道。
“好,我們等你。”君輕暖點點頭,幾人悄無聲息撐起了一個小結界。
這封信,是子衿跪在地上,把錦帛鋪在地麵上寫的。
那模樣,像極了孩子在習字,一筆一劃寫的分外認真。
但是上麵的片段,卻讓君輕暖恍然警覺,那都是曾經湘絲說給她和子衿聽的話。
他寫道,“你們要記住,修煉此法,當心如明鏡。
世上一切劍走偏鋒的修行方法,都是不可取的,一切存在的,都是合理的。” “三千道藏皆為虛妄,日升月落四季更迭春種秋收才是這個世界本來的樣子,萬物皆有所求,人為什麼要無欲無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