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最歌無奈地揉了揉紅腫的手臂,笑道“哥不讓,說是沒必要驚動你。”
彼時他已經快成年了,早完成了本科的課業,正專攻MBA,倒也不見他身邊有什麼女人。
而她也到了情竇初開的年齡,想他既然允許她在身邊晃悠,大概是默許的。
她哭得稀裏嘩啦,他終於妥協了一樣,歎著氣說道,“你別哭,安靜一點,等我傷好了學些防身術,早晚有一天他奈何不了我。”
隻是後來的一係列變故來得太突然,她毫無防備。
本來天之驕子如他卻突然肄業,不知去向,而裴氏批複的文件裏,總有他的署名。
她數次逮著沈最歌去裴家找人,每次都是無果而終。
她知,他在裴氏幕後操作,卻不知他為什麼從不肯露臉,直到裴家的大當家親自過來提親。
那時她不知有多高興,以前在國外,她就總幻想著成為他的妻子,成為名正言順的裴夫人。
她確也成了裴家嫡長子的太太,可當她在父親的偏引下走過夢幻的花徑,迎接她的卻不是那張日夜思量的麵龐。
那人的身量和眉宇與他的有幾分相似,但終究不是他。
既然不是他,嫁誰又不是嫁?
隻是那一刻,她想逃,要不是父親握緊她的手說道,“馥欒,這次金融風暴已經動搖到孫家的根基,也隻裴家有本事救咱家。”
而那人也幹咳了好幾聲,有氣無力地說,“別把場麵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知你不愛我,先把國禮完成了,我能給你想要的自由。”
在成年禮時,她學到的第一課就是要端莊顧大局,所以她妥協了,和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成了婚,她所有的夢幻也在那一日支離破碎。
大婚之夜,她名義上的丈夫似乎很病弱,扶著床架,麵上一片緋紅,卻還是咬著牙堅持說道,“裴家隻允許有一個嫡子,而他是我放任的自由,就再也不會回來了。把裴少夫人的身份強加給你,我很抱歉。”
他麵色蒼白,清潤裏泛著不正常的紅暈,不同於另一個裴縉澤泛著健康的玉白,卻也有種斯文清雅之感。
他又說,“我還不至於強迫一個女人,不過情境也並不是你想得那樣糟糕,我們不妨試試,說不定合適呢?”
形式比人強,她終是敵不過歲月,也敵不過丈夫給予的溫柔。
那一個裴縉繞似乎不曾存在過一樣,她在裴家一待就是七八年,而丈夫的身體似乎每況日下。
也正是在某一晚她起夜,瞧見書房的燈亮著,不時還傳來丈夫的咳嗽聲,她不免擔心,走近來,第一次聽見他的真名。
她的丈夫叫他縉饒。
裴縉繞,與裴縉澤僅一字之差,身份那就不難猜了。
麵對她的質問,縉澤倒也不瞞著她,說話間甚至含著幾分自嘲,“當年嫁錯了人,後悔了?可惜他已經在外頭娶妻了。”
娶妻?
到他那個年紀,娶妻生子也算晚了。
她隻是好奇,他看上的女孩子該是什麼模樣,又該是什麼樣的性子?
後來,為了孫家,父親苦苦撐持了八年,甚至不惜搭上大陸的邵家,最後蠶絲異鄉。
而她的丈夫也莫名失蹤,那幾乎是她人生中最為坎坷落魄的時期,她用盡了辦法,也沒能逼他出現。
反倒是縉饒帶著滿城的風雨和滿身的傷,落魄而歸,八載之後,九死一生的他變得愈加沉斂,更加不近人情,也唯有夜深人靜時,手裏捏著一向小小的黑白證件照,他的目光才會柔和幾分。
隻是於她而言,這對兄弟就像是跟她鬧著玩一樣,她也質問過他,“八年前你不告而別,如今你又要做回裴縉澤,究竟將我置於何地?”
他卻頭也不抬,甩出一張支票,給她開出最有誘惑力的條件,“八年前我與你無瓜無葛,我離開自然與你也沒什麼幹係。至於你如何成為裴太太,我並未參與。如今你大可繼續做你的裴太太,畢竟孫家需要資金不是嗎?而我答應替你收拾莊美豔,足夠堵住你的嘴了吧?”
短短四年,裴氏在他的掌管下改頭換麵,股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瘋漲,甚至還瞞過了老爺子的法眼,神不知鬼不覺地漸漸脫離他的管控。
形式一片大好,他在巨大的成功麵前,人前光鮮,人後卻是分外落寞。
已經不知有多少次,他關在臥房裏獨酌獨醉,口裏喃喃自語,“俏俏,你究竟去了哪裏?我到處找不到你,而我站在高處給你看了,你到底什麼時候才會來找我?”
原來,他在外娶的妻子叫俏俏。
孫馥欒莫名心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