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電梯與閻王(1 / 3)

電梯在墜落。

“為什麼會這樣?”白早望著電梯的頂端的冷光,聽著門外的爆炸聲,感受著讓人無力又恐懼的失重。他們在從七層墜落,自此往下應是有死無生。

會發生什麼呢?白早一瞬間想到從高處拍落的肉餅,就像是在鐵板上炙過然後夾在肉夾饃中的那種。

我要死了。

一天前,白早被叫到老板的辦公室,就在他工作的上一層,這也是他繼幾個月前短暫的歡迎會之後第二次見到老板。

懷舊式的木門敞開著,屋內的裝飾都是單調的木漆的顏色。抽象派的畫作掛在牆上,也看不懂內容是盒子還是方糖。老板是事務所出資最多的合夥人,雖然不是律師出身,但是經營手段確實非同一般。這裏在他執掌之前可謂是一塌糊塗。

“解釋一下。”老板放下茶杯,用手指甲推了推桌麵上的兩疊紙。

“解釋什麼?”

老板嚴肅地向下撇著嘴,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別明知故問,除了署名,都一模一樣的法律意見書。讓我猜一猜,肯定不是你們心有靈犀,而是你們兩個中有一個十足的蠢貨。”

“我,問心無愧。”白早利落地回答。“從我工作到現在。”

老板鼓起了掌,但表情並不是在表揚。

“你的工作給我惹了多少麻煩,你知道嗎?我的事務所每年都會收新人,但是從來都沒有開除過一個。要麼你認真地解釋一下這份意見書和你以前的那幾個問題的來龍去脈,要麼你就做那個第一滾出我的公司的人,我可是隔著一層牆都能聽到你的大名。這個事務所需要的是一個負責任而且安安分分的員工,不是一個騙子或者是一個抄襲者。你是忘了你們律師的宣誓詞嗎?”

“我當然記得,可你知道裏麵有公平二字嗎?”白早按耐不住。“你為什麼不叫另一個寫意見書的人過來?就因為他是你的侄子?”

老板笑出了聲,舉著雙手。“他為什麼抄襲你?就算他不工作我也一樣養著,就像之前那樣。不是我懷疑你,而是你可能真的沒有想過自己有問題。我需要的是你的悔過。”

這像是一場馬戲,或者是別的什麼來羞辱人的節目。看著一個已經被認定有罪的人做最後無力的辯解,然後好來一場蓄勢已久的哄堂大笑。白早想到了太多自己經曆的不公,從幼兒園被認為偷過東西然後被脫光檢查開始。再從學校到事務所,從滿是灰塵的小鎮到鋼筋鑄就的高樓。人們總是將自己的印象強加予他人,一切的真相都是道聽途說,他們鄙夷著自己世界之外的一切。這是一個簡單的年代,醜陋都是罪惡,貧窮都是罪孽。一旦犯錯,就永無回頭之路。

“長得好看就心地善良嗎?有錢就是高潔的聖人嗎?mother fucker。”白早把兩份意見書丟了出去。

“什麼?”

“還要翻譯嗎?”白早鼓起將近三十年的勇氣,瞪著眼睛。“肏你媽的。”

四個字擲地有聲。老板起身掐著腰無話可說,手邊的茶杯落在地上粉身碎骨。

半小時前,白早在上司的辦公室裏領取自己的紙質檔案。

“雖然你不是我的助理,但是我要負責的。”女上司把文件交給白早,“你傷害的不隻你自己,我也不得不加半天班。再怎麼年輕氣盛,有些規矩你還是要守的。”

白早很是不滿,“我就該把自己的努力拱手送人,然後低三下四的賠罪?”

上司挑著眉頭,“不,我是說你不該罵人。”

“想要平凡安穩是不是就要小心翼翼,那麼努力做一個勢利的俗人就是正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