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跟著父親打獵,江流兒的方向感並不差,更何況這天上太陽又大又圓,可以當做很好的坐標。
日暮十分,江流兒總算走完了二十裏路,遠處終於可以看到那條隱蔽的輔路了。以往由於這條輔路直通秦國重要的關隘,因此每個路口都有重兵把守,過路還必須要出示相關的證件。而現在由於饑荒瘟疫戰亂等一係列的原因,路口的士兵全部撤到關隘裏去了。
路口兩旁站著不少難民,也許他們也從各種各樣的渠道得知了這條輔路的存在。盡管如此,和主路比起來,這裏的難民數量實在是太少了。
江流兒看到遠處一輛馬車揚起煙塵路過,周圍的難民立刻圍了上去。但馬車沒有絲毫要停下來的意思,馬夫甚至加快了甩鞭的速度。有一個婦女,大概是太餓了,抱著孩子竟然一下子衝到路中間,馬夫大吃一驚,張口罵了一句聽不清的方言,一勒馬韁,那馬嘶鳴一聲,高高揚起前腿,一下子踢在婦女頭上。那女人吭都沒吭就被踢飛滾在路邊,眼看是活不成了。
馬車晃了晃,沒有絲毫減速,掀起塵土飛快的離開了。
路邊傳來了嬰兒的哭聲,難民麵麵相覷,呆呆的站在路邊,麻木的仿佛一具具雕塑。
忽然,不知從哪兒竄出來一個女孩,紮著馬尾辮,看上去大概十幾歲的模樣,餓的骨瘦如柴。盡管如此,一雙大眼睛卻十分有神。她身著破爛,露出半個髒兮兮的肩膀,走上前從婦女身邊輕輕抱起了嬰兒。
“別哭,別哭……”女孩輕輕拍了拍孩子的額頭。
說來奇怪,本來哭的撕心裂肺的嬰兒在她簡單動作的安撫下,竟然很快平靜下來。
江流兒看著這一切,心裏很不是滋味。
婦女頭發下麵滲出了鮮血,沒有人來為她收屍,也沒人有力氣為她收屍,也許對她來說,自己的孩子能夠碰到一個好心女孩的收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雖然嬰兒的結局依然不容樂觀。
人群自發的遠離婦女,江流兒也不例外。他默默走到路邊,瞻望著遠處升起的煙塵,每一陣煙塵都意味著一輛馬車駛來,意味著一次活下去的機會。
第一個來的是個書生模樣的人,衣著鮮麗,但模樣卻有些狼狽。他駕著馬車,麵容憔悴,看著風塵仆仆。馬車後麵拉著一個台子,上麵擺著一方劍架,一把寶劍牢固的扣在上麵,寶劍下麵擺放著酒杯食盆,江流兒看到了幾塊又大又白的饅頭,頓時口水嘩啦啦的流了出來。
一個難民上去攔住了去路。
“籲~~~”書生立馬,隨行的仆人立馬護在兩邊,按住腰間的佩劍。
書生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動粗。
“先生給口飯吃吧……”
“老人家,我也是逃難來的,這兩天趕路也是沒吃沒喝。”
難民詫異地看著後麵台子上的食物與酒,指了指想要說話。
書生解釋道:“那是給劍吃的。”
“劍還吃飯?”
“這您就不知了。我們儒家學派修行劍術,向來注重禮儀文修,要把寶劍當成自己的親人長輩一般,敬畏供奉。我若對寶劍不敬,寶劍自然不會助我提升修行。當下秦國天災人禍不斷,我寧可自己吃點苦,也不能委屈了我家靈兵。”
那難民餓的眼圈發黑,“可劍不會吃飯呀。”
“在我們儒家修行者眼中,每一把劍都是有靈魂的,所謂修行也是與劍的交流中不斷提升。人與劍合二為一,人在劍在,哪怕人死也要保證劍能夠完好的流傳於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