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正己心(1 / 1)

八月的天,大抵是夏裏最熱的時候。不似農村,城裏的樹上是鮮有知了的,也就少了一份夏意。

熱死蒸騰著大地,從自行車上下來林容容抹了一把臉,順手抽過放在車簍裏的剛買的毛巾,將臉上、手掌上和指縫中的汗水擦了個仔細。低下眼,迅速的瞟了一眼自己衣著形容,這才中肯的輕點了一下腦袋,向著自己所屬的辦公室走去。

午飯時間剛剛過去不久,尚未到學生開始上課的時候,校園裏縱橫交錯的水泥路上,空無一人。也隻有些許年輕的情侶在林間漫步。

林容容漫不經心的走著,偶爾擦肩而過的年輕男女,或笑或鬧,眉眼之間,盡顯親昵。幽幽的,她想起來了一張年輕的臉,清雋淡漠而高貴驕矜。那張臉,在前幾天,在落霞裏,曾經用著仍舊一臉淡然的神情告訴她,那個人要回來了。

那又怎麼樣呢?

她神色安然,舉起手,仔細觀察著手指上這剛剛做好的指甲,淡淡的青色,就像,中毒了一樣的色彩。

她想笑,卻笑不出來。

透過葉片間的縫隙,陽光夾雜著些許燥熱密密麻麻的射在了地表麵上。她伸出手,陽光被截住了,落在了她的手背上,她的指甲上。淡淡的青色,在陽光的照射下,卻閃爍出了耀眼的色澤。

總會變的,不是嗎。

有的時候,你總會覺得,原本不長的路,在自己的不同心情下,總會有些不同的長度。而林容容,同樣也是有這個感覺,今天的這路,有點長,長到讓她覺得有點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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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辦公室裏,有著五張紅木的桌子,分別是五個教著不同科目,卻同屬經濟類的老師。他們的書桌上的,擺放著各式各樣的東西,也是盡不相同。屋子不大,卻正好擠的下五張桌子。

林容容是個新人,她的桌子被排外了靠近門口的位置。因為尚未添置整齊的緣故,總覺得整個位置上有些空落落的,尷尬的很。

“叮咚”。

手機提示音響了,她掃了一眼擺放在一旁的稿件,不動聲色的將它往旁邊推了推,裝作沒有注意到的樣子。將自己的腦袋埋在了臂彎裏,閉上雙眼,做著短暫的休眠。

時間過得極快,她隻覺得才剛睡著,就被來人的動靜給吵醒了。

“很不好意思,吵醒你啦。”撇過去,是一位衣著時尚,臉頰圓潤眉眼彎彎的青年女子,是教管理學的戴老師。

林容容趕緊提起精神來,擺擺手,表示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可沒過多久,就又支著手撐著腦袋,眼皮仍舊是耷拉著。

陸陸續續的,辦公室裏的人都來齊了,除了她和戴老師,其它三個都是中老年狀態下的男老師。因此,很值得慶幸,這以後的同事相處都將會是和平而又穩定的。

年紀最大的是張老師,教經濟學,他是從文革時代而來的老人之一,渾身氤氳著舊時代的文氣,這感覺,就像蒼勁盤結的老鬆穿過曆史煙雲而來,借當代文明澆灌它的根底一般。他不是唯一從那個年代過來的人,但從他的身上,你恍若看到了那個年代裏,那些文人們的氣節,渴求知識的孜孜不倦。

其他兩個人,自是平凡的很,跟很多其他老師一樣,按目就班的生活著。

林容容托起著筆,看著講台前不遺餘力揮灑著汗水的張教授,講台底下,是一群聽的興致盎然的一張張年輕麵孔。不禁地,她的心底泛起了些許迷茫。

突然,“通”地一聲,將她從自己的思緒裏拉了出來。隨著眾人的視線望去,見著眾人的擔憂的眼神,聽著學生們緊張的話語聲裏,這才知道,張教授講的太專注了,不小心腳底踩空了,踉蹌了一步。

時間不及她做出半點擔憂的反應,張教授已穩穩的繼續踩在了木製平台上,接著之前的問題繼續分解講解,似乎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

見此,驀然間,她腦袋裏卻好像有咯噔一下聲響,似乎有什麼枷鎖,也隨之被打開。

她恍然,隻覺得忽從夢中醒來,握住手中的筆,悄無聲息的笑著。

“距離中午已經過去很久了,還沉在夢境裏的同學們也該醒醒了。”

張教授捏著粉筆,站在講台上,一本正經的講著。

對的,她該醒了。

這個夢太久了,久到她差點心生腐朽,好在,她的身體依舊年輕,她的一切又重新了恢複了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