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帖子的仙子們嬌笑著從她身邊走過,心情好的賞個白眼,心情不好的,便拋出一句夾槍帶棒的話。
虛渺雖不太明白她們在說什麼,卻也知道不是好話,一時臉皮發燒,轉頭離開了。
離開了禦花園,她並不死心,沿著圍牆慢慢轉悠,企圖尋找突破口。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被她找到一株開滿紅花的大樹,虛渺縱身一躍跳到樹上,沿著樹枝朝牆內爬去。
“聖君,我這裏的木棉開的好不好?”
樹下忽然傳來音若黃鸝的嬌笑,隱約有曼妙的白裙搖晃。
虛渺的身子頓時僵住了——聖君?是天青嗎?
“既是你種的花,怎可能不好?”有人從綠蔭裏緩緩踱步而出。
高樹成林婆娑舞動,墨綠枝葉花如紅霞,那人站在樹下,棱角分明的臉龐分外沉毅,好似一副水墨潑出的深山蒼穀,沉沉融入畫裏。
“就會說這種虛無縹緲的話。”少女朝來人走去,樹影下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清麗臉龐。
“陛下今日宣布我是下任芳主,你怎麼也不送份大禮?”她用雪白的藕臂推著那人,模樣嬌憨語帶埋怨,“難道你忘了姥姥的吩咐嗎?”
“想要什麼?蒼南的植物哪樣不是隨你挑?”來人微笑,露出整潔細致的白牙——不是別人,正是蒼南聖君天青。
虛渺呆呆看著這對俊男美女,隻覺得賞心悅目至極,不過不知為何,她覺得心頭有東西開始怦怦直跳。
“你一點都不愛惜花草!”少女卻似乎生起氣來,粉拳砸向天青,“我問你,姥姥的靈霄花為什麼隻剩六株了?!那是姥姥的心血呀!”
虛渺覺得她說的東西自己好像聽過,忍不住口幹舌燥吞咽一下。
“被個不知輕重的冒失鬼拔掉了。”天青微微皺眉,似是回想起什麼不愉快的事情,“我已經懲罰過她。”
少女卻不依不饒起來,昂著下巴聲音也拔高:“懲罰?我怎麼聽說那冒失鬼深得你心,你對她溺愛至極,還親自傳授她法術呢?”
天青不置可否淡淡一笑:“都是很早前的事情了,那時她對俗世一無所知,無心無情,不知感激。”
“無心無情?”少女瞪大眼睛,“可外界都傳說她愛你至深,日日為你守門放哨呢!”
“愛我至深?”天青仿佛聽到天大的笑話般嗤的笑出聲來,“她根本不喜歡我,或者說她自以為喜歡我。那鳳皇太子用情至深,不惜為她國破家亡,死後又可曾得她半分追憶?”
他緩緩搖頭,似是嘲笑那個冒失鬼的愚蠢:“不過是一個沒有心的殘次品。”
遠處忽然有風掠過樹梢,樹葉悉索作響,一朵火紅的木棉花蕾旋轉著凋落到地上。
“很疼吧。”少女走上前,輕輕捧起那朵花,“還未盛開就被吹落,真可惜。”
樹葉的陰影投進天青淺灰色的瞳孔,他望著風去的地方,沉思著,沒有話語。
11
虛渺回到自己的小屋裏,一個人靜靜坐了很久。
膝蓋上放著一條絲帕,帕子裏有一塊其貌不揚的雞心石。
明月如水,溫柔吻上她的臉龐,她伸手截取一段,繞在手裏把玩。
“唧唧!”靈鳥拖著長長的尾翼自她頭頂盤旋而過,落在不遠處的大樹上,開始給愛侶哺食。
她怔怔看著,忽然想起不久前,鳳皇低頭將葡萄渡給自己的場景。
“沒有心的殘次品。”天青的話語在耳邊回蕩。
她捂住胸口,輕輕閉上眼睛。
三十三天後,虛渺再一次來到天青的府邸前。
仙童一見是她,小臉蛋頓時搖的仿佛撥浪鼓一般。
虛渺不氣不惱,徑直走上前,去仙童說了一句話。仙童麵露驚訝的看了她一眼,最終還是轉身走進了書房裏。
“不是跟你說過,我不見她麼?”天青正在書房查閱典籍,聽完仙童通報,麵色冷凝。
“虛仙子說……”仙童遲疑一下,還是說完了下半句,“她說這是最後一次前來拜訪,不管您見還是不見,她明日一早就會離開天庭。”
正在翻頁的手指僵住。
天青垂著頭,烏黑發絲滑落於淡色衣袍,煙灰色的雙眸不見半分思緒。
“既然決定離開,又何必前來見我?”
青煙嫋嫋的朱殿前,天青對殿下匍匐的身影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