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拆遷辦!拆遷辦出動了!”樹上靈鴉呱呱大叫驚慌四散,“怎麼也不先貼個條子哩!”
天青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牽著我袖子一甩,敏捷跨到安全地帶。
“妖王陛下,選後一事是個誤會,豇豆仙子不可能隨你嫁去妖界,請你念著她年幼貪玩不知好歹的份上,高抬貴手饒她一回。”他轉身朝妖王一揖,彬彬有禮,卻也不容抗拒。
妖王並不答話,隻是盯著我和天青相握的手,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你們是什麼關係?”
天青被他問的一愣,握著我的手一晃,竟有些不穩起來。
我左等右等等不到回答,疑惑轉頭,卻見那煙灰色的眸子裏滿是霧靄,身邊人喉頭滑動,遲遲不能發出半句聲音。
“他是小仙的監護人!”我急中生智破口而出。
場中二人皆是一震。
“監護人?”妖王嘴角下撇,語音上揚,不知是不懂還是不信。
“是管法術禮義廉恥,對小仙有再造之恩的人!”我想起《三屆異常死亡事件薄》,把話說的又響又亮,聲音脆甜回蕩,“就像小仙的父親!”
一股劇痛自手骨傳來,我感覺自己的手快被捏碎了。
——為毛啊?為毛捏我?難道我說的不對嗎?我的魂魄的確是由你重塑再造的呀!
強忍著疼痛,我有苦不敢說有傷不敢言,隻覺得眼前白花花一片,差點就要落下淚滴。
妖王凝神看我一會兒,轉頭去打量天青。
“就像她的父親?”他陰陽怪氣重複一句,仰頭哈哈大笑,長發在風中張牙舞爪,“聖君啊,你也是這麼想的?”
話音未落,他已瞬移到我倆跟前,按住我倆雙手交握之處。
“鬆開!”他鼻尖幾乎貼住天青的臉,一字一句,咬牙切齒,“我、叫、你、鬆、開!”
天青已然清醒,握著我的手力道減半,卻完全並沒有要放開的痕跡。
“憑什麼?”他凝眉望著眼前人,微笑自若。
“就憑我是男人。”妖王勾起嘴角,齒縫間寒意迸現,仿佛嗜血的獸正對獵物虎視眈眈。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想把她養大了再吃掉對不對?”他猛的揪住天青的衣襟,眼神銳利咄咄逼人:“你這個道貌岸然的家夥!滿肚子花花腸子!你們天界都是一群虛偽的小人!無恥!下流!卑鄙!”
天青舉重若輕推開他,語帶譏誚表情冷漠:“天界破事,與我有何幹係?”
我瞪大了眼睛。
身後是融融的血色夕陽,他的神色平靜一如往昔,即使麵對如此辱罵,即使說了如此不符身份的話,他看起來也神聖非常不容褻瀆。餘暉下胸脯有規律的微微起伏著,煙色雙眸一如既往保持清明。
“弄疼你了嗎?”天青對妖王的挑釁置若罔聞,卻鬆開我的手仔細端詳起來,“方才有沒有捏壞哪裏?”
我搖頭,心裏有些瑟縮。
——天青,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害怕與猜疑的情緒交織,我迷惑了。
“那就好。”天青似乎舒了口氣,微笑著將手遞過來,“走吧,跟我回蒼南,你無須做什麼妖後,玉帝那裏我會幫你說明。”
我站在原地,遲遲疑疑朝妖王看了一眼。
他正惡狠狠瞪著我,麵具後的下顎緊繃,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爆發出獵豹般的力量與強悍,仿佛在告誡我——隻要敢你往前走一步,我就會攪個天翻地覆,三屆都別想安寧。
於是我害怕了,朝後退了半步。
年少懷春的時候不是沒做過夢,有人為了你劍拔弩張,為了爭奪你身邊的空位打個昏天暗地。不過我沒想到這個夢會實現,居然真的有人為我打架,雖然主角是全三界至尊無敵醜的螃蟹男和蛤蟆君。
“走吧,跟我走。”天青還在笑著,臉色卻有了幾許白,“豆兒,你在猶豫什麼?”
夕陽給他煙灰色的睫毛鍍了一層金,青色的身影在落日下變的很長很薄,仿佛風一吹就會消散。
我看著他,恍恍惚惚間腦海裏有什麼翻騰。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也發生過這樣一幕——有誰將手遞過來,讓我放下一切跟他走。
當時我毫不猶豫的將手交了出去。
然後便有去無回,那一生,再也沒有見過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