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木’也能傷到‘風’?”浮屠變回原形,露出疑惑的表情?他丟了一條左臂,血液大量外流。但這不僅沒讓他失去鬥誌,反倒使之加倍瘋狂——浮屠莫名地亢奮,脖子和臉部輪廓浮現一條條蜈蚣狀青筋,眼神像極了躲在門縫外偷窺地陰森而變態的賊眼:“夢魔!”他橫刀抹過傷口,又將沾上血跡的太刀拋上頂空,噩夢即幻化一頭怪物浮空。其形兼具十角七頭,貌似花豹,熊腳、獅子口,甚為怪異,使人心悸!
嗚……夢魔威嚇性嘶吼,口腔內噴出千百隻小型人麵魔蝶,隨處橫行霸道,作亂時空。其威力能夠穿山碎石,且攻擊範圍廣大,幾乎沒有死角或破綻可尋。消逝忙裏出錯:使出鬼步,身化魅影於千軍萬馬般的蝶陣中迫近,試圖采取近身戰術。待他從那一線空間飛過,揮刀連斬,怪物的頭顱一顆接一顆斷落……
豈料,斷首竟然化為魔血回潮,包成一顆密不透風的渾圓魔球,容納消逝。而球內的夢魔創口又飛出不可計數的紫蝶,迫使他進退維穀,左右為難。
困擾消逝的招式名曰“夢蝶”,浮屠開創此招最初的靈感來自《莊周夢蝶》的典故。
過去,莊周夢見自己變成蝴蝶,很生動逼真的一隻蝴蝶,感到多麼愉快和愜意啊!不知道自己原本是莊周。突然間,他醒過來,驚惶不定之間方知原來我是莊周。不知是莊周夢中變成蝴蝶呢,還是蝴蝶夢中變成莊周呢?莊周與蝴蝶那必定是有區別的。這就可叫作物、我的交合與變化。
超常的想象和變幻莫測的夢境,構成了莊子特有的奇特的想象世界。莊子提出一個哲學問題——人如何認識真實。如果夢足夠真實,人沒有任何能力明白自己是在做夢。
在一般人看來,一個人在醒時的所見所感是真實的,夢境是幻覺,是不真實的。莊子卻以為不然。雖然,醒是一種境界,夢是另一種境界,二者是不相同的;莊周是莊周,蝴蝶是蝴蝶,二者也是不相同的。但莊周看來,他們都隻是一種現象,是道運動中的一種形態,一個階段而已。
莊子在用一個最簡單的寓言來說明一個人類最沉重的疑問,即生死問題。而浮屠卻把這個寓意深遠又浪漫唯美的故事引申到自己的夢境。正是這個令他一生無法釋懷的噩夢,將之推上一條弑師屠弟、六親不認的絕路。基於浮屠人格的重大汙點,他創造的蝴蝶才會呈現代表變態的紫色。
紫蝶係浮屠扭曲的思想嫁接轉變而成的,似有一定程度的智能,懂得分工合作:一些紫蝶猶如圍棋布子般占據各個要衝關隘,另一些紫蝶負責衝擊敵人。衝擊隊伍中又分兩類,一類起到擾敵作用,另一類堅決執行刺殺任務。消逝置身蝶陣,處處受阻,隻能穿插閃轉。他地行跡像在穿針引線,軌跡奇妙莫可名狀,亦難免受創,上身腿部平添千瘡百孔。
可又有誰知,消逝心頭積壓日久的相思之苦,超過皮肉痛楚何止千倍!
“一見相傾,二界相隔,三十三天離恨高,四百四病相思苦。五顧六盼不得見,七上八下心相懸。九折信紙十行淚,百字千言喚不回。萬般憧憬皆似鏡破碎,水中月,心成灰。”他拖著傷痕累累的病體,於半空閃轉騰挪,在回憶裏痛苦掙紮!“萬縷千絲揪心結,百解難開十夜哀。九轉輪回幾滄桑?
“八世回眸,緣起何又緣滅?七星北鬥,可知我朝思暮念?六神無主寢息倦,五穀食糧難下咽。四木枯榮,心隨落葉飄零。三江春水,惆如東去漣漪。二更夢醒,伊人仿若咫尺天涯,就好似一縷雲煙,此時隱,彼時現。”
話音停止,消逝體魄流竄烏黑鬼氣,好比拂塵驅散半天魔蝶,保護他逐步走出魔球:一人敢死,誰人敢擋?誌若剛毅,管它陰流魔蝶一概弱不禁風,成排消失、成行破碎,唯鬼氣永不止息:“十夜無眠!”
悄悄然,聞得黯淡的夜幕裏傳出陣陣腳步聲,一步一殺: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響聲到第十下戛然而止,鬼氣飄散。地上兩個人,一橫一豎,躺著地是浮屠,站著地是消逝——鋒神會第十代劍神,實至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