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動踏遍了千山萬水,從中參悟出屬於自己的劍道。而上天也在此時為他安排了一段美好姻緣,讓不動在躲雨的屋簷下,邂逅了他的一生摯愛——林妙善。
這位少女不僅外表端莊秀麗,還練就一身精妙絕倫的劍術。兩人由劍相識相交,很快墜入愛河。他們攜手走過小橋流水,相伴度過良辰美景,有至死不渝的海誓山盟,說不盡地情話,道不完地恩愛……
俗話說,“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不動和妙善亦不可免俗。他倆在墜入情網以後,彼此的劍術皆漸漸荒廢,終日隻知沉浸於情愛,濃情蜜意,如膠似漆。
某夜,兩人比肩坐在屋頂觀星,不動跟愛人講述一則寓言:
小說《閱微草堂筆記》記載:有人與一狐精相戀二十餘年。一日,狐精算出緣分將盡。她沒有選擇與戀人安度餘日,而是提前三日離去。她說:“我留下這三天的緣分,是為能再多一次相會。”
數年後,她果然來了,歡洽三日後灑淚永別。
留下三日的歡聚,實際上是延長了數年的緣分。所以,有人評價狐精:善留其有餘,值得世間惜福者學習。
故事出自恩師劍鬼之口,他用此教育弟子:狐狸尚知留緣,處世為人就更要注重保留餘地。其實,這何嚐不是一種生活的哲學?每餐留下幾分飽,才有健康的身體,享受更多的美食;待人留下幾分餘地,才有轉圜的可能,謀取未來的共贏…善留其餘,才能年年有餘。
光陰似箭,兩年甜蜜時光譬如捧在手心的水,不可挽回地流失。
他倆行將完婚了,可不動卻忽然心神不寧,繼而一連做了多個惡夢,均與師父遇害有關。屢屢午夜夢回,他必驚出一身冷汗!這種莫名的憂慮,連同多年師徒情分的羈絆,令不動心煩意亂。
他有預感,恩師可能就要麵臨危險,故下定決心,不管怎樣也要回去一趟。可他又擔心會連累妙善,遂不告而別,隻身一人返回師門,探望師父。
經過連日奔波,不動在一個漆黑的夜裏回到了當年的學藝故居。他跨過久違的門檻,熟悉的院子裏有股陌生的駭人魔氣如潮水迎麵湧來,浸透全身!滔滔魔浪裏,似乎還摻雜絲絲血腥味?
不動透過門窗,可見屋內一條人影獨立,其人體型瘦削,手上把玩著一顆球狀物。看樣子,頗像大師兄浮屠,但氣息卻全然不同。當下,不動提刀破門而入!
接下來,他撞見的變故,便如烙鐵印在心頭——屋內到處血跡斑斑;一具無頭屍橫臥著;他的大師兄浮屠手捧師父的人頭,在喃喃自語……
“師兄,你做了什麼?!”不動爆發雷霆之怒,怒氣形成一尊不動明王,照耀滿堂白光。
“我把師父殺了……”浮屠的語氣出奇的平淡,就跟沒事似的,“我不殺他,他早晚會殺了我的……”
“浮屠!你瘋了不成?!”不動怒吼道,“你是師父最疼愛的弟子,他老人家怎麼會殺你啊?!”
“他已經‘殺過我無數次了’……雖說是‘夢’,可夢久了就會成真。”驀地,浮屠瞳孔的獸性,像飛鏢射向不動!“我殺他,一半是出於‘自衛’,還有一半是為了印證一句話。
“師父說過,‘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現在,我已經用行動向他證明了——我就是‘風’,我才是主宰。”
“把師父的首級放下!”不動宛若執法金剛步步脅迫浮屠,口中怒喝:“我叫你把師父的首級放下!”
“好,我聽師弟的。”浮屠慢慢放下恩師的頭顱,屋內霎時鏗鏗鏘鏘,刀劍交鋒堪比沙場流矢……
激烈地劍術拚鬥,僅片刻又沉寂落寞。雙方隻交手了三招,不動就五體投地,奄奄一息。勝者浮屠不留戀此地,毅然決然地擺脫門戶,去得無影無蹤。
“鋒神會上見,記得叫上消逝……”此話是他囑咐,算作履行最後一次大師兄職責。
當晚,不動在地上躺了一夜也沒合眼。從前經曆的往事如同雪地裏的足跡,引他返程,一枚接一枚地清點……
直到隔天,他模糊中看到師父的首級,神誌才略微清醒。為人徒子的他,未敢耽誤片刻,馬上撐起重傷的身體,請來一位入殮師,將恩師劍鬼的首級重新縫合,整理好儀容,然後下葬。
不動將恩師的後事處理完畢,未等自身傷勢複原就展開苦練,隻為補回兩年來沉迷情海所丟失的修為。他在恩師的墳前發下重誓:“不惜斬斷情根,也要清理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