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轉告一脈……”小酒目眥欲裂,“就說結界師被我打死了!”
“使不得!”阿密特抓賊拉狗似的抱住小酒,阻止她行凶。而沒臉沒皮的韋斯特,仍舊不知死活地唱著:“藥!藥!切克鬧!床上功夫嚇嚇叫……”
小酒跟阿密特尋獲韋斯特的30分鍾前,一脈走到了大街東麵。正如其他夥伴,他也沒碰到自己苦心尋找的那個黑人孩子。沿路,他問過數十位路人,無一能為他指點迷津。可一脈不輕言放棄。這次,他踏進街尾某位木工家。
屋裏的主人年過六十,滿麵皺紋、頭發花白,身形佝僂,左耳處僅留一塊黑疤,不見耳朵。
“尊敬的先生,您好。”一脈一如既往地先用微笑表示友好。他就站在門內一步,不再近前,用誠摯的語氣說:“不好意思,打擾了。方便占用您一些時間嗎?我想向您請教一些事。”
“你眼珠子長褲襠裏了?沒看我在忙?”木工忙於鋸木,手中鋸子推拉有序,唰唰運作不歇,頭也不抬。他的周圍散落大堆捏扁的啤酒罐,屋內充斥難聞的氣味,想是經常喝到嘔吐或隨地小便。
“那抱歉,先走。”一脈退出門檻。木工又變卦了:“等等。既然來了就別急著走。”
一脈進退不是,躊躇:這老人脾氣忒古怪?
“今日我心情好,坐下陪我喝兩杯。”木工拿鋸子敲著右手邊一張未上漆的凳子,說:“喝過了,你想問什麼,我知無不言。”
“承蒙看重,我高興都來不及了。”他行進兩步,弱弱地問:“不過我以水代酒可以不?”
“婆媽!”木工一刻也沒給過一脈好臉色看,“好啦好啦,隨便。我隻是想找個人說話,對方是誰、喝什麼,皆無所謂。要尿的話,我房裏也有,自己去打兩杯。”
一脈頗感為難,但為了問出結界師下落,他隻能委屈自己,上前就坐,好消除彼此間的隔膜。當下,他萬分慶幸,選對了日子:這還是木工心情好的時候;要是不好呢?難保不被潑尿伺候了……
人坐下了,不免寒暄兩句:“老伯今天碰上開心事了?或是節慶日?”
老木工怪笑著,一口痰吐到墻上的老舊相框上:“本月3號——我妻子死後三十周年的紀念日,也是我一年當中最開心的日子,僅此一天。”
“既是您亡妻的忌日……”一脈接不下話了。對方錯誤的開頭就像歪斜的牆體,再疊上去話局就倒了。他心想:初來乍到,言多必失,不說又顯得做作。
兩難中,他選擇閉嘴,循著木工吐痰的方向:相框內的照片年代久遠,是一張四人合照,中間站了名漂亮女子,她左手邊的少年容貌俊朗,令右邊的男子相形見拙。男子膝下依附一兩歲不到的男孩,他的五官與老木工頗為相似。
“感覺如何?是不是覺得左邊那個男的和居中的女人更般配,更像一對?相較之下,我非常礙眼,甚至多餘了。”木工把鋸子扔一邊,埋頭伸手至擱置木材的桌子底下,從酒箱內取出一罐沾滿木屑的啤酒,開罐後大口大口地喝下。
“就我個人的感情觀,左右愛情的主要因素是緣分,而非外貌。”一脈說得委婉小心,“相貌這種東西,它或許沒您想象中的分量。”
“少他 媽跟我來這套!”木工怒道,“覺得外表不重要的隻有兩種人:一種是醜人,他們要麼自卑自負,要麼自欺欺人;還有一種是長得好看的,得了便宜賣乖。而事實呢,就是我的老婆跟相片裏的那個俊男通奸了…媽的…這就是外貌差距造成的必然結果。”
“外表真的沒那麼要緊,至少對我而言是這樣的。”一脈開始後悔了,後悔剛剛沒一走了之。
“假如對方外貌、體力、腦力,乃至壽命全高出你一大截呢?”
“壽命這方麵的差異也能預知?”
“你聽過‘庫爾族’嗎?小子。”木工扔掉手上的酒罐,又拿起一罐啤酒,痛飲至一滴不剩,然後又隨意拋到地上。
一脈思索關於庫爾族的記憶、以及接下來該如何與他交流,半晌才回答:“我曾在書上看過該民族的介紹,信息較少,據說是一個各方麵都優於常人的族群,傳承自禁忌一族,屬神族後裔。
“在多年前,該族因突發災難導致全體滅亡了。莫非,照片上的男人便是庫爾族子民?”
“你說對了一半。”木工陰沉著臉,“那個萬惡的種族並沒有死絕,仍有禍患存活人世。有生之年不能親眼看到他們滅族,我死了也合不上眼。”
“聽您的話意,貌似親身經曆了他們的滅族過程,甚至參與其中。我說的對嗎?”本來巴不得盡早出屋的一脈,眼下興趣漸濃。冒險家的直覺給他敲響警鍾——此事或將掀起軒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