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脈他們跟隨進香團朝廟會方向前行,沿街香煙如霧滿布,嗆得行人又是咳嗽又是眼淚。街道巷道人山人海,不足百米的路程竟需要將近十分鍾的推進時間。推擠過程中,他們由信徒口中聽說了本島崇佛守戒的典故:
一百年前,室女島有位居士供養了一位比丘和一位沙彌,天天為他們送食,從不間斷。
一天,居士全家出門,隻留下十六歲的女兒。比丘發現,到了吃飯的時間沒人來送食,就按照事先的約定,派沙彌前去領取。
少女對英俊的沙彌傾慕已久,聽到敲門聲,知道沙彌來了,滿心歡喜,讓他進屋,做出嬌媚的姿態,對沙彌說:“我家有很多財寶,讓我做你的妻子吧。”
沙彌遇到這樣的事情,首先考慮罪孽因果——寧喪身命,終不破戒!沙彌擔心自己逃走,對方必然來拉扯,路人見了,隻能自取侮辱。於是,他就想出一個主意,對少女說:“你先找個房間讓我歇歇,我聽你的。”
少女就讓他獨自待在一間屋子裏。沙彌在房裏發現一把剃刀,心生歡喜,就脫下衣服,合掌跪向拘屍那城佛涅槃的方向,劃破手指,流著淚以血留書發願:我今天不破佛菩薩的戒律,自舍身命,願我生生世世出家修道,究竟成佛。
發願完畢,他自刎而死,血流滂沱。
少女一見,欲心頓息,悔恨交加,自己扯斷頭發。
少女的父親回家敲不開門,就派人爬進去推開門閂。進門後,他見女兒慘狀,驚問其中緣由?少女默不作聲,既怕講實話太丟人了,如果謊稱沙彌侮辱她,她必墮地獄,受苦無盡。輾轉思量,她還是把實情告訴了父親。父親進入房間,向沙彌合掌禮拜,願所有見聞的人,都發菩提之心。
室女人銘記沙彌守法德行,於廟前為他塑了尊銅像,這是佛島公共場合絕無僅有的非木製品。
本就無心聽講的阿烈,遭香火濃煙嗆得好不難受。向來心直口快的他,沒頭沒腦地抱怨:“佛祖他老人家一下吸這麼多‘二手煙’,不怕得肺癌——”
“千萬不要亂說話!”阿密特仿佛封堵船身漏洞,緊急捂住無名烈沒遮攔的臭嘴,警告他:“當心給信徒們打死!”
“說的是。”一脈接話,“阿烈,你想死可以,可別連累大夥。”
“我看不然。”查爾斯舉佛經故事為例,辯證真偽,“西方天竺國有一所鬆寺,寺旁有棵高大蒼翠的鬆樹,寺院因此得名。
“寺裏住著一百多名比丘,其中有不少證果的聖人。離鬆寺兩三裏地的村裏,住著一位虔誠的女居士,她發願每天供養一位比丘,由寺裏的比丘輪流受供,供養之後還要請求開示。
“因為這位女居士深通佛理,所以一些修學稍差的比丘不太喜歡受供。寺裏有一位名叫摩訶盧的比丘,晚年出家,雖然看起來年高德劭,但是連基本的佛理知道得都不多。
“輪到他受供那天,他推來推去沒人願意替他,隻得硬著頭皮拄著拐杖去了。女居士見來了一位老年比丘,心中生起無上的恭敬,殷勤接待。
“供養已畢,女居士請老比丘上坐,自己伏地頂禮,請求開示。老比丘坐在椅子上,想到自己對佛法一竅不通,覺得真是蠢笨得可憐。慚愧萬分,他歎了口氣,低聲說:‘人的愚癡,實在是苦惱的根本。’說罷下座離去。
“女居士伏在地上聽到這句話,歎未曾聞,當下開悟,證得聖果。她歡喜萬分,抬頭發現座位已空,還以為老比丘有神足通呢,急忙從儲藏室取出一條大白毯,趕到鬆寺去供養老比丘。而老比丘卻以為她又要來求法,躲著不肯出來。
“此事印證,眾生皆有佛性,不僅限於苦修誦經多少、行善積德幾何,隻在一個‘真’字。阿烈雖無禮,卻不失真誠;相反,一脈、阿密特,你們離佛比較遠,太過執著於成見和表麵,還需多加參悟才是。”
“不用悟了!”小酒緊張兮兮的,“你們都安靜點!我好像有了……”
無名烈一聽小酒“有了”,不管大庭廣眾,就用力撥開阿密特的手,咆哮道:“什麼?!有了!!!給我說!孩子是誰下的種?消逝?查爾斯?還是一脈?究竟是哪個畜生捷足先登了?!”
“臭流氓!”小酒狠狠賞了無名烈一記耳光,怒道:“我是說我有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