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無名烈叫得老親。
“弟~~~~”孫碗叫得更親。
“幹!喝喝更健康!”兩人如出一口,情比金堅,幹脆捧起桌下的酒罈子,灌個舒心。
喝了半罈,孫碗放下酒罈,問:“弟弟,哥哥教你一套家傳絕學如何?”
“絕學?”阿烈兩隻鬥雞眼擠到一塊,含糊地問:“偷雞還是摸狗?”
“都不是。哥看你額有朝天骨,眼裏有靈光,必是那個什麼…什麼仙人轉世、神仙下凡。你把這頓連同下個月酒錢全墊上,哥就傳你一本《醉拳秘籍》,可助你練成絕世武功。”孫碗從懷裏掏出一本破舊的書冊,交給無名烈。
“醉拳?”無名烈接過秘籍,隨手裝進褲襠裏,“醉得好,舍我其誰。”
“這拳譜有套口訣,你可聽好了。”孫碗隨口念道,“醉者,醉也。酒中仙,頭頸兒,曾觸北周巔;兩肩誰敢與周旋;臀膊兒,鐵樣堅;手肘兒,如雷電;拳似抵柱,掌為風煙;膝兒起,將人掀;腳兒勾,將人損;披削爪掌,肩頭當先;身範兒,如狂如顛;步趨兒,東址西牽,好叫人難留戀…酒中仙跡,打成個錦冠顧天……”
孫碗像唱快板似的念誦醉拳口訣,無名烈聽到前半段就趴在桌上,昏睡入夢。一醒來,孫碗已不在,可拳譜猶在自己的褲襠裏,心想:這個老哥哥必有來頭!我可得仔細瞧瞧這本秘籍。
醉漢看書,店家來結賬。他倒也爽快,不僅買了單,額外付了孫碗未來三個月的酒錢。往後再有人來看熱鬧,他便裝聾作啞,專心研究拳譜。
比斯山峰,白羊島的最高峰。消逝隻身一人站在峰頂,眺望蔚藍無際的大海,品嚐如影隨形的孤寂,吹奏一曲蕩氣回腸的哀泣。惆悵海風吹來,夾雜大海微微的鹹味,淒美琴音飄揚,傳達無盡相思的粘稠。
遙望大海的另一邊,消逝思緒幾經周折,還是回想起那個長眠於琉璃湖的少女。他想問她:你的“傷”可好些了?卸下命運的枷鎖後,心中的痛可否釋然?你在那遙遠的世界,是否還在忍耐著什麼?孤單時,有沒有人陪你?無助了,可曾想起過我?漫漫人生路,我自己走,你要等我,一定!一定……
貪、嗔、癡,三念糾結一身,消逝不堪重負,仿若置身無間地獄。他貪於孤獨;嗔於恨;癡於情。人,孤獨的時間愈長,就慢慢養成了習性;人,恨意濃烈難平,痛苦挫折亦無窮無盡;人,愛一旦刻骨,求不得,傷別離,患得也患失。但,愛無悔,恨亦無悔,縱使孤獨在所不惜,即便心如刀攪,他仍欲罷不能。
嘴邊口琴吹奏,消逝落下淚來。淚珠滑到唇邊,凍結成冰,往下掉落,摔得粉碎!他哭過,可隻敢一個人哭;他笑過,但似乎屈指可數;他恨過,卻不曾停止過……
遠方一隻海鳥飛來,它有伴嗎?沒有。和消逝一樣——孤單的。
島上,一脈和阿密特到處探聽結界師消息,可惜無人知情。他們沿路走回酒島大街,打算跟夥伴們會合,即日前往下一個島嶼。途經一家燒烤攤,二人打住腳,吸引他們眼球的,是攤位上兩名背書包的孩子。他倆猛灌啤酒,嘮叨滿口的酒話,大吐苦水。
“學習壓力大,肝勞損,成績大不如前,女朋友又追不到,回家還要受老媽的氣……你說我容易嗎?”背紅書包的孩子向一同逃課的同學訴苦,“做人難哪,做孩子更難。”
同學和他同病相憐,道:“我也差不到哪去,電動老打不過關,考試吊車尾,昨天還被老爸揍了一頓,說要把我賣了換酒錢,嚇唬誰啊?他媽,做人難,做孩子更難,要做個寂寞的孩子,是難上加難。”
“來,心酸的幹一杯。”
“好嘞。”
他倆杯碰杯,一口幹。
“白蘭地,你的酒量進步了。”
“伏特加,你也不賴。”
“以前韋斯特更能喝,喝完還能用空氣牆擋下老師丟過來地粉筆,神氣活現的。”
“說起韋斯特,我生氣了!”白蘭地來了氣,大力踩扁腳邊的空罐子。
“氣什麼?”
“娘的,他竟敢叫啞巴罵我!”
聽到這兩孩子地奇經怪談,一脈和阿密特仿佛偶遇兩小兒辯日的孔夫子,自愧不如。二人想想:在他們這個年齡,身邊多少玩伴還光著屁股閑逛。而對方竟如此早熟!是時代大躍進,或者世風日下,人心不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