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卓登視若無睹,任由他去,一心隻要博得阿密特青睞:“妮娜,你怎麼會來這?是否還願意聽我傾述對你的那份遲來的愛意?”他把阿密特誤認作已故的暗戀對象,淒切的目光依賴於她,不離不棄,無暇旁顧。就算天王老子下凡,也跟他無關。
“你認錯人了。我叫阿密特,勞煩你讓開。”阿密特神情嚴肅,頭頂的蜂王招朋引伴,槍蜂雲集響應。聚集的蜂群,貌似聽候調遣的郵差,使命必達。
“不可能的。你騙我!”斯卓登著魔般叫嚷,“世上絕沒有這麼相像的兩個人!即使克隆也複製不了言行姿態——你不是‘妮娜’是誰?”
“我姑且重複一遍,我叫‘阿密特’。有勞足下讓道,多做遲疑,我就不客氣了。”阿密特上頭的蜂群嗡嗡作響,像操兵恫嚇,隻等主人下達攻擊命令。
“放心,我會叫你承認的。今天我決不讓悔恨重來,決不!”斯卓登右手一揮,前邊的草叢搖晃攢動,生成一批稻草紮製的人形兵將,操練擺陣,護衛主上安全。
“敵誌亂萃,不虞,坤下兌上之象,利其不自主而取之——聲東擊西!”阿密特用蟲語發布號令,蜂群千針齊放,每根針的間隙稠密,勝似紡織機上麵的絲線。怎奈斯卓登防衛嚴實,稻草兵將全力護擁,飛來地蜂針均沒入黃草內,好似投石入海無影蹤。
“我們能力相克,命中注定,讓我摘得愛果。嗬嗬…”稻草人沙啞地笑著。殊不知,有隻槍蜂工兵已老練地潛入草兵群裏,亮出尾針紮其小腿!這一擊來得奇快,可斯卓登發膚常有真氣維護,蜜蜂近身前,他便有所警覺!
他腿腳輕巧抬高,那槍蜂行刺未果,反被他一腳踩死。“你放開手腳,竭盡所能地出招,我等你。”稻草人處之泰然,並無發動攻擊的意向。
“機槍蜜蜂,退。”阿密特喚退蜂群,又拍了兩下竹筒,道:“飛火蝗王,出。”火星升空,竹筒飛出一隻赤色蝗蟲。
此蟲染火,振翅飛舞間即引來成百上千的同類,霎時火光點點,隨阿密特調度。
“能力相克嗎?謝謝你的提醒,我好改用火攻。”她做了個暗號式的獨特手勢,用蟲語喊道:“陽乖序亂,陰以待逆。暴戾恣睢,其勢自斃。順以動豫,豫順以動——隔岸觀火!”
火星竄動,千隻火蝗聯合衝殺,猶如火鳥的火苗驟降,不可計量。
“你會後悔的。”稻草人一改先前鎮定姿態,振臂一呼:“寸草寸心,大兵出陣!”大隊草兵草將行軍,杠上暴虐火蝗,卻如抱薪救火的消防隊起了反作用:黃草一遇火焰,勝負立分,大批的草人仿佛活祭焚化,倒下,生出黑煙密布。
“敵之害大,就勢取利,剛決柔也——趁火打……打…”阿密特正欲指揮火蝗包抄敵人,那群蝗蟲竟成片栽落在章魚墨汁似的黑煙內。
“不好!這煙有……毒…”阿密特察覺弱勢,迎麵飄來的黑色煙霧已先將她熏得頭昏腦脹。她的意識由此混沌不清,身體搖搖欲墜。少女濁水似的視野中,可見斯卓登的影像靠近,擁她入懷,跟她示愛:“我愛你!”
“不要……求你!我有喜歡的人……了…”阿密特竭盡全力想推開對方,可任她如何掙紮也抗拒不了。末了,她眼前一黑,暈倒在深愛她的繃帶怪人懷中。
斯卓登深情款款地撫摸懷裏“女神”的頭發,泣不成聲:“妮娜,或者阿密特,我一樣深愛著你!你知道嗎?我想像這樣抱著你,天長地久,海枯石爛,想得快瘋了!
“可我是個不中用的人,隻能眼睜睜錯過百次交集,無力表露半句愛意。今日,我能勇敢地把愛說出來,誠心誠意地給你一個擁抱,這就夠了……真的!”
這段話藏在他心底不知已有多少個年月…時至今日,方見稻草啟齒,一吐真言。人一時情難自禁,欲吻又舍不得下口……
斯卓登徐徐地將摯愛之人放下,然後拔起一根小草,拿草根沾濕自己的眼淚,往阿密特人中穴一拂:“救命稻草!”施法解去愛人體內的毒素,他的愛慕複發,“不管你喜歡的人誰,我都衷心地祝福你。
“最後跟你說聲‘對不起’,我剛才地‘愛’表達得太過濃烈,但願沒嚇到你。我跟你約定,回頭再見時,就是我棄惡從善了。”
向日葵離開了太陽,依舊能存活,隻是缺少了依賴——斯卓登自己一個人走了。
事先,他細心地將阿密特抱到一處安全的竹林,再悄然離去。去往何處?斯卓登已有定奪。阿密特臉上那青族特有的紋麵給予他路標,稻草人渴望遊覽這名少女的故鄉,看是個怎樣的山靈水秀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