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主開恩,碼頭工人們歡聲雷動,直把無名烈奉若神明,就差沒頂禮膜拜了。
阿烈裝得好像很酷,招來粗壯工頭,摘下自己的兩條金手鏈,塞到他粗糙的大手上:“這是我的手鏈,純滴,24K滴。你拿去給兄弟們應急。”他不僅送金子給工人,還叫他們辭職回家,今後不要再受人利用,運毒走私。
一脈親眼目睹了這起事件的全過程,相當滿意。他豎起大拇指,稱讚為首裸男:“好男兒!但願今後能與他結交。”
“怕是不能。”伊麗莎白說,“這人雖說本性不壞,卻是首相無名最疼愛的義子,海格市的一霸。他在社會上一呼百應,被萬千不良少年視為偶像,很難跟我們結成同道。”
“我看未必。”一脈自信地笑了笑,“好了,嬸嬸,我們回家吧,該和我叔好好敘一敘了。”
“那是。”伊麗莎白爽快地拉上侄兒、牽著兒子,安排他們坐在後座,自個打開前門坐上駕駛座,開車駛向海格市的家中。
一脈初來乍到,兩腳剛踏進叔叔家中,即見迎麵的牆壁掛滿了警界的榮譽勳章;側麵牆上靠近臥室的那邊係一心和伊麗莎白夫婦的合照;白牆正中央最為顯眼處,是一幅飽含東方韻味的水墨畫像。
此畫呈卷軸形縱向鋪展,外有精美的框架裝飾,貌似送過專業店鋪,請人精心裱褙。畫框內的玻璃被擦拭得光可照人,畫中兩名男童在一株桑樹下勾肩站立,眉開眼笑。左邊男孩的五官與一脈十分相似,想必是其父一往,旁邊另一名格外活潑的童子則是他叔叔一心。
這幅畫乃一脈的祖父專程拜訪當地著名畫師,由名家執筆為他們兄弟二人所畫。轉眼數十年過去了,一心始終視為至寶。
一脈看得入了神,不知叔叔已走到旁邊,陪同他細心觀賞。久別重逢的叔侄,一句話也沒說,隻是靜靜地欣賞牆上的畫,這份血親羈絆非歲月所能磨滅。
“吃飯了。”伊麗莎白地呼喚,像鬧鍾提醒了沉迷中的叔侄——他們的妻子兼嬸嬸已經把午飯做好了。
一心的屋子裝修布置相當簡潔,床櫃桌椅該有的家具一應俱全,此外無多餘繁瑣物件。一家人在一張長方形飯桌上用過午飯,一心就領侄兒到客廳入座,方便交談。女主人伊麗莎白為他們叔侄倆各端來一杯咖啡,又手腳麻利地送上兩份甜點,才忙著收拾餐具去了。
“我們有七年沒聯係了,時間過得真快,如今你都長這麼大了,一脈。”一心言道,“東西兩地相隔有諸多不易,此次情況危急,我也是幾經打聽、通過多方管道才聯係到你的。
“本來想在退休後回東方與你們團聚,可遭逢此等國禍,我斷不能置身事外,希望你不要怪叔久疏親情。”
一心那頭爽朗的短發近來白了不少,一臉絡腮胡,神色頹然,可難掩其深邃目光。
“從小到大,侄兒對叔叔隻有尊敬,沒有責怪。自從拜讀了您所書的那封簡明扼要的書信後,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一脈由衷讚賞,不摻半句恭維虛言。“三年前,我走出東方,遊曆了不少國家。
“而叔叔六年前托人送來您的電話號碼與住宅地址至今沒變,期間我非但沒來拜訪過您,更連個電話都沒打,應當是侄兒不孝才對。”他慚愧地摸著後頸,“但沒聯係也未必就意味著疏遠,思念與感情經過時間的沉澱,往往會變得更深、更濃。”
“你的表達能力甚好。知道嗎?見到你,感覺好像我老哥一往就坐在我眼前,一模一樣的‘死魚眼’,還都是天生的浪子。真要說哪裏不一樣,我覺得我老哥資質鈍了些,他可沒你這般才智。”一心端起咖啡,吹散熱氣,抿了一口。他還保留著東方人喝茶的習慣。
“叔叔,您信中有提到關於我父親行蹤的事,請問他去哪了?”
“五年前的春天,當時我剛結婚不久,你爸給我郵遞了一包生孩子的補藥。那包補藥我前後吃過兩次,就生下你的兩個堂弟了。
“他還給我寄了一封信,與其說信,不如說是一張字條,因為信裏隻有兩句話:生產造人,丈夫有責。哥要去哈多利王國追尋結界師了,一心也要加油哦!”
一脈嗬嗬幹笑了兩聲,神情凝重而膠著,眼裏參雜了些許憂鬱:“我爸還是那麼幽默。我媽要是能有他一半樂觀那該有多好……”
“嫂嫂近來可好?”一心憂心地問。
“母親朝思暮想地期盼父親歸來,五年前的一個夜裏,她突然夢見父親回家向她道別,說是要到很遠的地方去度假,以後不回來了。母親因此茶飯不思,日漸憔悴,直至抑鬱而終。”一脈濕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