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練習本上重複寫著簡倏兩個字。樹璃笑出了聲。
他每天都會對我打招呼,他的聲音很好聽,他的笑容很陽光,他的背影很溫暖,我,喜歡……
筆尖突然斷掉,模糊了眼前的“倏”字。心髒處傳來莫名的不適感。
扔掉手中的筆,用右手捂住心髒的部位。
生命這種東西,總會終止。
斜倚在樹下,閉上眼睛,閔步一直看著不遠處的那個女生。
女生留著齊耳的短發,清爽而活潑。
已經注意她好幾天,她總是一個人,和班上的同學來往很少,沒事時總會在筆記本上亂寫亂畫,晚上做夢時會輕聲的念出“簡倏”兩個字。可是這樣的一個人,她的生命卻要結束了。
閔步抬起頭,陽光直射下來,閉上眼睛,視野裏一片血紅。
如同夢魘。
廖一睡醒的時候,下課鈴聲剛好響起。他轉過頭看向窗外,直到看到她安靜的坐在樹下,他才放心。
喂,閔步。
轉過頭看著身邊的男生,閔步又閉上了眼睛。你又逃課了。
廖一把雙手放在後腦勺上,早告訴過你了,上學這種事情,根本不適合我。
你總不能一輩子都葬靈。
空氣似乎停滯不動,隻有天上的白雲悠閑的飄過。
閔步,你說,像我這種職業的人,死後會不會下地域。
不用想那種事情。閔步睜開眼睛看著他,因為你還活著。
可是你不在了。廖一垂下眼簾,是從不曾見過的悲傷。
閔步把手放在他的額頭上,她的手指冰涼,那是活人所不曾擁有的溫度。廖一,如果我是在活著的時候遇見的你,那該多好。
從夢中驚醒,樹璃站起身去客廳喝水,在路過母親房間時,她下意識的停下腳步。從門的縫隙中看去,母親安靜的躺在床上,睡得香甜。揚起嘴角,露出一個連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笑。
不管如何,她是我的媽媽,是我唯一的親人。作為女兒,我應該體諒她。從爸爸死去的那一刻,我就應該做好這種覺悟。
喝完水,樹璃把杯子放在桌上。離開的時候,她沒有看到地上的遙控器,踩上它,向後仰去,在後腦勺著地的瞬間,腹部的痛覺提醒著她,死亡開始接近。
樹璃的媽媽發現她的時候,她已經沒了呼吸。掉在地上的遙控器碎片穿過她的心髒,流了一地的鮮血。
找到她了嗎?廖一走到她的身邊。
沒有。閔步皺了皺眉,我感受不到她的靈魂波動。
那可真麻煩了。廖一摸了摸鼻子,我們總不能一直這麼等下去。
閔步抬起頭看著他,廖一,辛苦你了。
伸出手弄亂她的長發,說什麼傻話,這是我的工作。
閔步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不要總露出這麼悲傷的表情。廖一抬起頭看著天空。我所做的這一切,都隻是為了自己,你不要自戀的以為我是為了你才會不停的葬靈……
我會是你葬的最後一個靈吧。打斷他的話。閔步轉過頭看著他。她的眼神,如同蒙上了一層寒冰般冷漠。
啊。廖一低下了頭,也許是吧。
所以,我寧願一輩子都葬靈,哪怕死後,會萬劫不複。
這是哪裏?
睜開眼睛,四周一片漆黑。
樹璃坐了起來。感覺身體輕飄飄的。
我這是怎麼了。
從客廳裏傳來嗚嗚的哭聲。
她小心翼翼的走向客廳。
那個女人,她坐在沙發上,輕聲的哭泣,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白發從她鬢角向上蔓延。她發現,母親在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
媽。樹璃皺了皺眉,輕聲的喊。
女人沒有絲毫的反應。
樹璃走近她,伸出手去拍她的肩膀。
指尖從母親的肩膀穿過。她無法碰到她。
為什麼?我到底怎麼了?樹璃握緊自己的手,她大聲喊著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