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轉身離去,步履踉蹌,看她衣衫襤褸的背影,又於心不忍,又不想在此磨時間,擔心著不遠處的父親久等,但又想好人做到底,幾步過去,又再次來到老奶奶的麵前。
“我現在已經沒讀書了,這錢我用不著,我也是馬上要工作的人了,自己會爭錢,你拿著。”彭銀川最終還是把錢塞進了老奶奶的兜裏,趁著倒數的幾秒綠燈,飛奔跑回見父親。
碰巧彭朝兵從剛廁所出來,父子二人繼續趕路。
通往鎮上的路蜿蜒起伏,上坡隻能推著自行車徒步而行,一路上灌木叢生,隨處可見雀飛燕舞,鳥聲不斷,生生不息。
來到派出所已經十點半,此時大門緊閉,門外擠滿了辦事的老百姓,把狹窄的道路圍得水泄不通,隨時聽到嘀嘀的車鳴聲。
而在派出所對麵的餐館,坐落著三四名穿製服的民警,警帽放在飯桌上,顯露出他們的官威。一邊抽著煙聊著天,一邊品嚐著小酒吃著早點,這日子過得挺悠閑。
彭朝兵長歎一口氣:“唉!這麼多人,不知道今天要辦到什麼時候?”
彭銀川也按耐不住地問父親:“爸爸,他們怎麼還不開門?都幾點了!”
彭朝兵也無奈地搖著頭回答:“這些當官的拽得起,我們普通老百姓惹不起,沒辦法,多等等看。”
奇怪的是這群等待的人中,大多數並不著急,三五成群圍一起聊家常,仿佛已經受慣派出所的做事行風,隻有少數人幹著急。
鼎沸的人聲中,隱約聽到:“我兒子要畢業了,這兩天我想把身份證給辦了,好出去找事做。”
現在五月份了,臨近中、高考,也難怪人辦事的人多。
“喂!這些是哪些人的?把你們的摩托車、電動車、自行車統統都給老子停好,還懂不懂交通規矩?”一位民警朝人群中大吼,這位民警二十出頭,衣著整齊,手中的電棍指著身旁散亂的非機動車。
此時,有人迫不及待地問道:“還有多久開門?腳都站麻了!”
民警揮舞著警棍喝道:“先把你們的車停好,還有你們這群人全都閃開點,圍這麼多還怎麼開門?”不知他是在給誰耍威風,血氣方剛的他也正想與人搏鬥,好證明出他的勇猛。
“老公,你對工作太負責了,平時都沒見你這樣凶過。”一位金發美女嬌滴滴地說,她從身後走來,直接摟在這位民警的腰上。
“寶貝,對你肯定要溫柔相待,對這群沒素質的刁民,肯定要嚴加管製。”民警自豪地說。他摘下了警帽,揭開外衣扣,摟著身邊的小美人,用帽子為他的小美人扇風,挑逗她的臉蛋,二人邊聊邊散步。
不久後派出所開門了,開門已經十一點,一蜂窩的人擠了進去,彭朝兵也奮不顧身地衝了進去,裏麵人擠人,一步一挪,每往前一步都不容易,險些絆倒在地,沒有一位民警出來維持秩序。
父親的舉動彭銀川曆曆在目,看在眼裏,痛在心裏。彭銀川不知不覺地流出眼淚,馬上拭幹眼淚,爸媽為我付出太多了,我最後是這樣報答他們的,現在人這麼多,不忍心看著他擠來擠去,幹脆下午來補辦。
彭銀川朝裏麵喊了幾聲,可是喧嘩的人群中,彭朝兵早已聽不見了。
彭朝兵好不容易混到窗口,立刻說道:“我兒子馬上要出去工作了,能不能今明兩天拿到身份證,多少錢都行!”
工作人員不耐煩地回答:“怎麼可能?不辦一邊去,後麵還有很多人等著呢!我們還要下班呢。”彭朝兵隻好將戶口本遞進去按流程辦理。
辦理完後,又從人群中拚命擠著出來,為防止人多把手中的戶口本和單子擠壞,隻好高高舉起,困難重重地移動出來。
彭朝兵如釋重負,先看了下手表,對彭銀川說道:“十一點半了,我出門忘了帶錢,等下照完相你墊付一下。”
彭銀川對父親的這句話皺起了眉頭,暗想:“我的錢剛才救助給那位老奶奶了,現在哪還有錢?千萬不能讓爸爸知道了,不然會被罵死的。”
彭銀川低聲說道:“爸爸,我的錢在回家的路上不小心掉了。”
彭朝兵大怒道:“你這個敗家子,我怎麼生了你這麼不爭氣的兒哦,挨千刀的,身份證丟了,工作沒了,現在錢也不見了,你人怎麼不弄丟?”
彭朝兵被兒子這番話氣得吹胡子瞪眼,隻好先照完相,再回家取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