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舞畢,錦未希和千香匍匐跪地,四下寂靜無聲,仍沉溺在那驚為天人的舞蹈中。夜栩努力抑製著自己的情緒,雙手卻忍不住的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倒是太後最先反應過來,"這曲調和舞風,要是哀家沒猜錯的話,是驚鴻舞吧,傳說這是當年太上祖皇帝為其最寵愛的妃子梅妃所譜,當年楊柳細腰的梅妃和太上祖皇帝,一曲驚鴻舞,名動天下,而梅妃和太上祖皇帝的伉儷情深也一時被傳為佳話。真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會跳這曲舞,以哀家來看,風彩更勝。"
千香立刻回應道,"奴婢拙劣舞技,怎可於太上祖皇妃相較,奴婢惶恐。"
"你不必謙虛,讓皇帝說怎麼樣?皇帝,皇帝。"太後輕聲叫著發愣的夜栩。
"嗯,嗯,兒臣也以為,甚好,甚好。"夜栩回過神來,慌亂地應著,隨即又開口說道,"你們二人抬起頭來,讓朕看看。"
錦未希聞聲,心底一顫,顫抖著手摘下麵具,緩緩的抬起頭。四目相對,熟悉而又陌生的眉眼,錦未希隻覺得難以呼吸,心下一片淒然,是什麼時候開始,他們陌路成敵?
既然不愛,那就不要去招惹,免得碎了,還不知道為什麼而碎。
而夜栩看著那張陌生的麵孔,心中萬般滋味翻騰,這麼長時間,他期待著未希回來,同樣也害怕著她回來,他不知道他要怎樣麵對她,怎樣向她解釋這一切,也許,她終究,是恨自己的。
"來人,賞白玉蘭一雙,黃金千兩,綢緞十匹。"夜栩話音剛落,底下的大臣們都小聲的議論了起來。
這白玉蘭乃是西域進貢而來,質地溫和,光鮮亮麗,乃是玉中之玉。且還有安神助眠之功效,聽說可是價值連城呢。看來這位千香姑娘遲早是要入主後宮了。
雲辛眼眸一動,意味深長的看著她們。
歌舞過後,已是戌時,舞姬們都先退下回了伶歌坊。千香也回去休息了,錦未希一個人不知不覺的走華掖池旁,宮女們放的花燈還在水麵上漂蕩搖曳著,如白玉圓盤似的月亮孤零零的掛在天際。
錦未希忽然想起以前每年過中秋節的時候,哥哥總是會給她買很多糖葫蘆,到了晚上,父親從宮裏回來,拎著一大盒月餅,他們就坐在院子裏的那棵老樹下,賞月論詩,清風入夢。
而今,卻隻剩她一個人了,在這諾大的皇宮裏,背負著血海深仇,孤獨而又艱難的走下去,她不知道她能不能堅持下去,可她隻能全力一試,為了父親和哥哥,也為了自己錯付的那一片真心。
"找了一圈,原來錦姑娘在這兒呢,方才的舞真是令人驚歎呐。"錦未希聞聲回頭,是那日帶她入城的那位將軍,薑霍?
"全是靠了千香姑娘的光,不值一提,倒是將軍,這麼早離席不知找錦瑟,可是有什麼要事?"
薑霍輕聲一笑,開口道,"那日匆匆一別,就再沒有了姑娘的音迅,薑某隻是有些擔心罷了。"
"錦瑟一切安好,多謝將軍掛念。"錦未希輕輕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薑霍放下伸出去的手,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終是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明明不是壞人,卻總是裝作一幅拒人千裏之外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