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岫忽然覺得有些不自在,沈曳這樣說話,讓人心裏生寒。
難道愛一個人不是為他好,而是要將他“鎖”在自己身邊?
沈曳說:你不理解,是因為你沒遇上,小姑娘,生活永遠比戲劇更精彩,也更無奈。遇到了,才能明白。
正說著,一陣風吹進來,掛在正廳門口的軸畫“嘩啦”一聲掉了。
好大的風。沈曳跑去關窗子。楚岫跑去撿起了畫。她的手第一次觸摸到這宣紙上,居然有一種溫潤的感覺傳來。
這宣紙,是上好的安徽生宣吧。
沈曳說:你還懂這個啊,他是個挑剔的人,要用就用最好的。
我猜,愛情他也要最好的,所以,大哥才會愛上你這麼人尖似的女子。楚岫把畫小心掛起來,有些調皮地說,在她眼裏,沈曳真的是好的,美貌,風情,還有錢,有本事。這樣一想,心裏忽然生出一絲酸澀,李桀然是個如此優秀的男人,沈曳縱然得到的愛短暫,到底也沒有辜負此生。
沈曳怔了一下,笑了,她的笑聲很空洞,完全不像是那個唱戲的嗓子裏發出來的。笑夠了,沈曳說:不早了,你也睡吧。然後她又拐到廚房,端了一盤東西上樓。
楚岫在心裏歎:好大的胃口。能吃不胖的人真是福氣。
回到房間反而睡不著了,爬起來給露露打電話,露露睡的迷迷糊糊的,說:姑奶奶,別折磨我了,我這都兩天沒怎麼睡覺了,好容易眯一會兒,你自己玩吧。
楚岫啥都沒敢說,趕緊把電話掛了,秦露露的辛苦,她是體會不到的,李福來那麼多毛病,事無巨細要她照顧著。翻來覆去了一會,還是睡不著,索性起來打開燈,輕手輕腳到書櫃裏翻書看,這裏的書很多,又雜,卻合乎她的胃口,晚上哄睡了遙遙,依偎在床上看一會,暫時忘掉自己的處境,倒也無比愜意,隻是放下書,煩惱就回來了。這寄人籬下的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呢!
窗外月亮升上來了,有模糊的花影樹影晃動,劉大力他,會不會又回來了呢。這幾天,他每天都會給楚岫手機發短信,她隻要一開機,就會感受到他的存在,他要她別鬧,他說她為什麼總也長不大,像個小孩子。他關心她的身體,工作,有沒有生活費,事無巨細,就是沒有一絲生氣和怨言。楚岫一個人在小屋裏對未來十分孤獨茫然的時候,會對著這些短信發呆,每當這個時候,她就對自己做的事充滿了懷疑。人家逃婚的人,都是心有所屬,願意為了那一個人得罪全世界,可是,她有什麼?
如果目前沒有解決煩惱的能力,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這煩惱忘掉。
她開了燈,為了避免燈光影在窗子上,讓別人曉得她沒有睡。就用一條絲巾將台燈罩了,下床打開書櫃,一排排書,找過去,有許多都是自己特別喜歡的。楚岫在朦朧的光暈中幻想這一屋子的書是自己的,它們都屬於她,她帶著喜悅,讓雙手在這一排排散發著油墨香氣的書上跳舞。沒幾分鍾,手上沾了一層灰,看來這些書是有些日子沒有整理打掃和晾曬了,一陣陣的黴味很大。平常佟姐收拾屋子,沒有顧忌到書,隻是在表麵上掃了灰塵。她回身找了一片抹布來,看看屋子裏沒有水,又不想到廚房去弄,最後把水杯裏的半杯水倒出來,**抹布,從頭擦拭起來。小格子,書的封麵,甚至拉開抽屜,將邊邊沿沿都擦幹淨了。
抹布扔在垃圾框,抽屜關上的一瞬間,她發現了一個厚厚的畫冊。那畫冊安靜躺在角落裏,像一枚幹淨的音符,隻等楚岫千裏迢迢拿起它,輕輕抖落灰塵,便“叮咚”一聲,煥發出生命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