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嘶鳴的野馬、微起的山巒、悠悠的渡河、粼粼的水波、倪紗的陽光、參天的胡楊……這一切仿佛是夢中才有的景象……
“啊——”
一聲驚叫!李白從睡夢中驚醒,圓睜的雙眼仰視著被窸窣的樹葉遮蔽的晴空。濕潤的水汽讓他的嘴唇找回消失已久的光澤。婆娑的風吹打著平躺的自己,如放蕩不羈的鷹,這是很久都沒有過的感覺!
沙沙沙……
節奏緊密的打磨聲應勢止住,葉赫真金將半裸的腳從渡河中抽出,將兩杯清水放在一旁的石案上,道,“你醒啦!我該叫你癲子呢,還是叫你李白?”
李白猛然坐起身子,環顧四周,被自己拚死救出的赫定就躺在樹蔭之下,崩裂的傷口已被重新包紮。他滿臉驚訝與喜悅,道,“振金大叔,真的是你?”
“沒錯!”葉赫真金輕輕點頭應道,將渡水拐子口的寧靜全部收在深邃的眼神裏。匆匆十年,沒有變化的是他那俊秀寧詳的臉龐還有被擱置一旁的振金黑鐵棒……
“奇怪!”李白撓著自己的頭皮,緊皺著眉頭對逃出西界之後的事苦思冥想,道,“我明明是奔著劍南道方向去的,怎麼會繞道拐子口來?”
咩吼吼……
西風吹拂,帶過少許黃沙。一陣馬匹的嘶鳴傳入李白的耳中,順勢看過,原是一匹瘦弱的老馬靠臥在沒有繩索的木樁之上,眼神中的靈氣被修長的淚痕引出,斑駁的馬蹄上盡是旅途的滄桑……
“就是這匹馬駝你們過來的,聽蜀僧師傅講這就是墨燈麟!”葉赫真金語氣輕佻,如他那窸窣的胡茬。但在他腦海中始終記得蜀僧臨走時叮囑的話,‘這本是李克的坐騎……’。
“啊?”李白頓時興奮無比,本以為不會再有人和自己聊起蜀僧,道,“老頭子來過這裏嗎?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哦嗬嗬……”葉赫真金會心一笑,道,“蜀僧師傅他隻是兩年前來過。”
李白難免有些失落。兩年前,也就是蜀僧和自己告別的日子,他救了自己,栽培自己,教育自己,但又為何在自己十七歲時突然離去……
“對了,真金大叔,銀鳳釵的事情……”
“哦!就在不久前小高已經跟我說過。該說抱歉的是我,讓你受了這麼大委屈!”
“啊?小高來過?”李白心頭一緊,前幾日自己也是在黑神羅坤口中得知小高失蹤的事情,難道是他自己要出走碎葉城的?
“來過了。”葉赫真金緩緩站起,臨渡水而立,任清風拂麵,道,“我一直想問問你……恨不恨我父親……”
“恨!”李白沒有片刻遲疑,回答的斬釘截鐵,無意中卻被葉赫真金帶離了話題,道,“隻是有什麼用,殺我父母的不是他,奪走我一切的也不是他……”
“那是誰?”
“西涼風鵬舉,大唐明皇帝,天下人貪欲!”
葉赫真金心中已如翻江倒海,不曾想小小的少年沒有父母的教導,沒有功名的利誘,竟有這般見識,想是蜀僧師傅在十幾年的栽培種下了不少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