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兒,這是阿爹當年和老明王的約定。此事,你已拖延了一年。如今,再由不得你胡來!你且忍受幾天,等到了明國,你身上的眠蠱自然會有人幫你解了。”
風卷起地上散落的花瓣靜靜的穿過堂前,隻留下淺淺的餘香。漢白玉鋪就的地麵上倒影著一個穿著奇異花紋的中年男子,他輕撫著微顫的胡須,頗為無奈的看著始終背對他而坐的妙齡少女。
靜,四周出奇的靜,耳邊隻聽的到低低的風聲。
不知過了多久,空氣中漫開一聲低笑,很輕,很輕,幾乎融到了塵埃裏。
“阿爹,還記得那年你對阿娘用的是什麼蠱嗎?眠蠱,也是眠蠱。那一次,阿娘就真的永眠了,再也沒有醒過來。”女子淡淡的笑著,唇邊的小梨渦微微的凹了下去。她的眼神有些悠遠,仿佛越過了窗柩看到了十年前的那一幕。
那一天,常年一片冰雪色的雪宮,第一次張燈結彩。屋簷下,橫梁上到處都是紅色的綢緞。每個窗子上都貼著花色的喜字,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著開心的笑容。隻有她的阿娘,臉上的笑參雜著一份濃濃的憂愁。
“蕪兒,那個女人給你阿爹生了一個兒子,你阿爹要給她名分。可是,他當初明明答應過我的,結發夫妻百日恩,今生定然不負卿。而現在,他終究是負了我。眠蠱……眠蠱……他怕我今日胡鬧,給我下了眠蠱讓我動彈不得!嗬嗬,嗬嗬嗬……”忽的,她隻看見她的阿娘仰天大笑了起來,漸漸的,笑聲慢慢的低了下去,低了下去,最後她隻聽到阿娘用很低的聲音說道,“蕪兒,其實真正的眠蠱是心死,你阿爹下在我身上的眠蠱我可以解,但是心上的那個……我解不了!”
是的,真正的眠蠱是心死!正如此刻。
曲蕪緩緩的閉上眼睛,任憑風肆意的吹拂過她的臉頰,揚起她的墨發。三千青絲仿若一張巨大的網,有些張牙舞爪的向她身後的曲毅壓去。看著曲蕪的背影,曲毅的心沒來由的一跳,一種不祥的預感忽然鋪天蓋地的向他壓來。
而梳妝鏡前的曲蕪緩緩的睜開眼睛,看著鏡中的自己,她的嘴角微微向上一挑。十年前的今天,阿娘在她麵前倒下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發過誓,今生她要參透萬千蠱毒,決不讓她的阿爹主宰她的人生!
“阿爹,我乏了,要歇息了。”她的語氣淡淡的,卻透著一股子不容人違逆的氣勢。曲毅點了點頭,轉身出去。出門的那一刻,他忽的頓住腳步背對著曲蕪說道,“蕪兒,當年你阿娘的事……我……”
曲毅吸了口氣,重重的捶了下門框,最終沒有說下去,歎息著走了。
看著鏡中曲毅的背影,曲蕪眼神一暗,緩緩的站了起來……
那一夜,整個雪宮都歡天喜地的,和十年前一模一樣。隻有曲蕪的宮殿裏,黑壓壓的,連一點生氣都沒有。
第二天,明國的迎親隊伍早早的就候在了殿外。而曲蕪早已經有兩個貼身侍婢伺候完畢,端坐在主位上。由著迎親大師一請,二請,三請之後才被侍女攙扶著出門,去正殿拜別。
正殿之上,蠱王蠱後早已經端坐許久。看著曲蕪一身鳳袍被兩邊的侍女一路攙扶進來,曲毅的臉色稍稍有了好轉。他歎了口氣,緩緩的站起身往曲蕪走去。“蕪兒,相信阿爹的決定。嫁過去,你一定會過的很好!這樣,也算是我對你的彌補吧。”
曲蕪不語,整個人恍若鬆柏一般的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