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附錄 (2)(1 / 2)

蔡:學院製的好處是,學生可以與不同專業的老師、同學一起生活、學習,相互切磋,取長補短。壞處也十分明顯,就是減少了與更多的同行同道交流的機會。不過那樣一來,也會催人獨立思考,有利於培養通才。無論哪種體製,關鍵在於師資和管理。依我之見,中國的大學目前尚缺乏獨立、自傲的精神,尤其是那種舍我其誰的氣概。還有一條很 重要,無論院係還是學校,都應該營造一種讓師生為之驕傲的氛圍。當我隨貝克教授進入到三一學院餐廳時,深切地感受到這一點,身為大數學家的他仍為自己是學院的一分子而自豪。

楊:劍橋的中國科學史學家李約瑟曾把浙江大學比喻為“東方劍橋”,作為一名浙大教授,又曾訪學劍橋,您認同他的這一比喻嗎?

蔡:李約瑟博士和他的兩任妻子同葬在劍橋的一棵菩提樹下,他的辦公室如今歸物理學家霍金使用。李約瑟的出現和逝世使得劍橋校園裏在牛頓的蘋果樹、彌爾頓的桑樹以外又多了一棵名樹。李約瑟當年訪問的是抗戰時期西遷貴州的浙江大學,他對蘇步青教授說的這個比喻無疑是發自內心的稱讚和鼓勵。60 多年過去了,浙大要接近劍橋,仍需不懈努力,無論在科學還是人文領域。

楊:您還造訪了牛津大學,您認為英國這兩所最古老的大學有什麼不同之處?您更喜歡哪一所?

蔡:劍橋人喜歡說這樣一句話,假如劍橋曆史上隻培養了牛頓一個學生,也值了。我個人認為,如果沒有牛頓,牛津和劍橋的曆史貢獻大致相當。可是,我們知道,劍橋大學是由牛津大學的一批老師逃難到劍橋辦起來的。因此,即使劍橋大學如今比牛津大學更為出色,那也是應該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從外表上看,劍橋的校園比牛津的美麗,各個學院都有比足球場還大的草坪,尤其是劍河兩岸風光最為迷人,而牛津則更多地藏匿著原始的風貌和激情。在牛津,我曾到莎士比亞當年下榻的小客棧喝酒。每次莎翁在倫敦排演完他的戲後都乘馬車回家,牛津正好在他回家的路上。那會兒我想到了,假如莎士比亞上了離他比較近的牛津,那麼這兩所大學便旗鼓相當了。

楊:您提到倫敦與劍橋、牛津構成了一個直角三角形,這個三角形對英國非常重要,為什麼呢?中國是否也有這樣的三角形?

蔡:我想如果這三個智力的頂點任何一個缺失的話,英國就不成其為英國了,這艘大西洋中的巨輪就會減速、倒退甚或沉沒。從幾何學和力學的觀點來看,三角形是最穩定的構圖。北京也有一個三角形,那就是海澱區的北大、清華和中關村。可惜它的麵積實在太小了,不足以支撐起龐大的國土上的智慧,長三角或珠三角也是如此。北京、上海和香港這個三角形夠大了,但其中的智慧成分尚顯不足。

楊:從您的照片、文字中,可以感覺到您對蘇格蘭也十分鍾愛。此外您還去了威爾士和北愛爾蘭,能談談這三個地方嗎?

蔡:蘇格蘭不僅誕生了風笛、短裙、威士忌和高爾夫,還擁有工業革命的重鎮格拉斯哥和“北方的雅典”——愛丁堡。格拉斯哥大學和愛丁堡大學在18 世紀人才輩出,思想 家、經濟學家、科學家尤其發明家雲集,學術聲望和影響蓋過了牛津大學和劍橋大學。如今,一年一度的愛丁堡藝術節又成了全世界規模最大、最吸引遊客的藝術盛會。威爾士原本吸引我的是詩人迪蘭·托馬斯,在遊曆了英格蘭的湖區後,我從約翰·列儂的故鄉也是“紅軍”俱樂部所在地利物浦出發,乘火車來到威爾士北部。那天收獲最大的是火車上所見的雲彩,以前我沒想到,有形的白雲也可以成為照片的主角,當然,需要農舍和籬笆作為陪襯。北愛之旅是在2007 年夏天,我參加了愛爾蘭詩歌節後,在沒有簽證的情況下進入英國國土。在貝爾法斯特街頭,我忘記了“愛爾蘭共和軍”的存在,沉浸於“非法入境”的喜悅之中。

青年與社會

楊:今年是“五四運動”90 周年。您有沒有關於“五四青年節”的記憶?可以談談一些令您印象深刻的事情嗎?

蔡:上大學時我基本上是個少年,很少參加青年的活動,幾乎沒什麼記憶了。印象較為深刻的是1985 年的青年節,那時我已經在讀博士。在北京召開了部分高校大型社會觀念變革學術討論會,我作為山東大學的代表乘火車進京(有可能是在人大或北師大),那次是我第一次坐臥鋪車廂。大夥兒的觀念非常活躍,哈佛大學的杜維明教授也來參加了,那會兒他正處於壯年,記得有一天我們麵對麵就座,曾經就某個觀點激烈辯論過。從那以後24 年過去了,我再也沒見到杜教授,雖然20 世紀我多次造訪哈佛,杜先生來浙大擔任光彪教授也有好幾年了。順便提一下,那個年代我們都有“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意願甚至行動,希望能在你們這一代人身上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