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急了。
程雪雪長喘了兩下,讓自己幾欲停止跳動的心,又重新躍動起來,強迫自己揚了一個苦笑。
“誰說我穿的這一件是嫁衣了?”撩起袖子前後晃了晃,“你見過這麼廉價的嫁衣麼?”
“少說廢話。”惋惜目光一沉,冷聲道,“你們給太後那一件不過是一個障眼的幌子,隻要騙過了太後,程天遠才會帶著這衣服遠走,是吧?”
程雪雪也不惶急,款款的說:“我爹已經為自己當年背叛青月國而悔悟了,他早就準備,在嫁衣安全之後,就奉還給青月國……”
“那正好。”惋惜打斷了她的話,“把你的衣服脫了,便是你替你爹請罪了。”
“我……”
“如果不肯,就別怪我不手下留情了。”惋惜話音一落,給了車前的兩個車夫一個眼神,兩人相視一眼,從車前跳下來。
程雪雪心中惶急,當眾脫衣,她如何能忍受的了這般的侮辱?眼看著對方往這裏走來,而她又毫無招架之力。匆匆的退了三步。
蕭尚眉頭一鎖,怒聲對惋惜道:“夠了。”
惋惜一驚。
他看了眼程雪雪,毫無情緒的說:“你把衣服換下來,就回去罷。”說完,又吩咐惋惜,“給她一件衣服。”
惋惜微一怔,不情願丟出一件衣服來。
程雪雪覺得眼淚在眼睛裏打轉了。在琉璃琅他光線照人的大手筆贖了她,她以為是自己抓到了幸福,原來不過是一把塵土而已。
一呼吸,周圍肮髒的塵土味道仿佛嗆入了她的肺腑,讓她的胃裏有一股翻江倒海之感。
“好吧。”垂著頭說了一句,雪雪接了那件衣服。
“你出來。”蕭尚繼續對惋惜說。
“我……”
“我答應你的事情已經做到了,你別為這點小事再耽誤了大局。”蕭尚沒等她反駁就不容分說的道。
惋惜暗暗的咬了咬牙,起身從車裏出來,一股冷風吹上來,吹起了她微揚的發,她一身棕紅色的長裙,在黑暗之中,像是沾滿了鮮血。
程雪雪在她出來之後,人鑽了進去,裏麵給燈籠照的亮堂堂的。軟榻上擺著一個包袱,想是他們早就計劃好在得到這衣服之後,就連夜回國。
摸了摸自己的手,有些冰涼。雪雪坐在軟榻上托起自己的長裙,映著燈光照了照。
揚起了一個清澈的笑容。
果然是爹爹說的,心懷天下者才有資格得到金羽嫁衣。
他們,沒有資格。
車外傳進了惋惜的聲音:“我已經得到了金翎鳳冠,加上這件嫁衣,四件寶貝之中,我們已經有了兩樣,回去讓父皇知道……”
“鳳冠?”蕭尚似笑非笑的盯著她,“你用什麼辦法騙許墨希將那東西給你。”
“他欠我的太多了,我隻不過是讓他還回來而已。”
不經意的冷笑。
蕭尚道:“你別忘了,你可是天熾國的人。”
“可我愛的人是你。”惋惜的話語犀利,完全不落下風。
程雪雪在裏麵聽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片刻的沉默。
“沒關係,我回去之後,會向母後說明,我不當太子妃就是了,名頭對我來說無所謂,我對你的心不會改變。你若是得全了那四件東西,天下就是你的,到時候……”
外麵嘰嘰喳喳的好不麻煩。程雪雪不明白何謂天下,不過她如今倒是明白了,當太子妃對於自己而言就是一華麗麗的夢。
蕭大太子,她可是高攀不起了。
心一陣揪痛。
把自己的衣服退了下來,又換上了惋惜的衣服,腳不經意的一碰,“咚!”的一聲碰到了什麼東西。一吃痛,她垂頭往下看。在軟榻的下麵有一個盒子。
程雪雪眼睛一亮。
“好了沒有?”惋惜問。
“就好了,別催著我,如果把嫁衣扯壞了,那可就麻煩了。”雪雪說完,外麵果然安靜了下來。
雪雪把盒子小心翼翼的往外勾了勾,輕輕的打開。
果不其然,裏麵擺著的是三年來,一直由墨希守護著的金翎鳳冠。鳳冠不大,顏色也很陳舊,上麵鑲嵌著的珍珠沒有了色彩,這東西就是丟在大街小巷也沒有人撿。但程雪雪聽兩人的對話,心裏雖不很明白,但也大致知道,這東西價值不菲。
而且,許墨希竟然把這東西大膽的送了她。
如果讓太後知道,他不是要死翹翹了?
程雪雪的手指撫摸上去,手指一晃,便把鳳冠拿起來,迅速卡在兩腿之間,用長裙蓋住,把盒子歸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