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許算不得絕對的光明磊落,某些做法也契合陰暗詭譎之風,但他絕對不會對修為實力智慧謀略其中任何一方麵在自己之下的人動用毒門詭道。
旁人有弱於自己的方麵,便意味著自己有機會憑借那方麵的優勢擊潰他。
這樣的情況下,為何還要迂回婉轉做那些成效快但實則不具備多少意義的事情?
沒有意義的事情,他柳乘風從來都不屑為之。
安師正陷入了楚中闊的水霧幻界,是因為楚中闊曾步入過悟道境,即便被秦千劫以千劫鎖天殺重創,跌落境界,他在幻術方麵上的造詣也依舊是悟道級的層次,中了這種程度的幻術而不自知,情有可原。
但安師正在水霧幻界之中見到秦蒼所扮的柳乘風,雖心存懷疑,卻始終未曾聯想到秦蒼並非真正的柳乘風這一可能,後來還繼續與秦蒼舉杯而飲,便是輸在了他對柳乘風的了解不夠深。
如若安師正早些時候就明白了柳乘風的習性,那麼即便他中了楚中闊的水霧幻界,也不會飲下那被藏有神農氏火毒的毒酒,屆時秦蒼雖也有擊殺他的可能,但必然也要費去九牛二虎之力,自身陷入無比虛弱的狀態。
一個處於全盛時期,又懂得千劫鎖天殺之術的琴魔秦一劍,能夠壓製楚中闊,讓他為自己做事。
一個虛弱到極點的琴魔,可就必定會失去那份對楚中闊的約束力和震懾力了。
所以那種情況下,秦蒼未必會傾盡全力,反而很可能改變策略,如此一來,安師正的活命機會將達到七成以上。
隻不過,就因為他對柳乘風的了解不夠,所以他喪失了那樣的機會。
當然,安師正也未必就是輸家。
至少他在被秦蒼洞穿心口的那一刹那,他真的比以往擔任羅刹魔門長老的任何一個時刻都要釋然輕鬆。
他失去了這一生的機會,卻獲得了輪回轉世的可能。
也許在下一世,他真的還會遇見她。
那個時候的他,不是魔,隻是人,一個為了能夠及時給她未來而提前做好準備的人。
多年以後,他與她或許也會再度爬上柳樹梢頭。
依偎著,看日出,看日落。
黃昏的時候,他望著落日的餘暉,輕輕吐掉嘴邊的一截柳枝,然後將她嘴邊的也輕輕拿掉,用著最溫柔的語氣對她說道:“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之後的,再不用提,再不必提。
就以這一句千古絕唱為那一世譜寫出一個完美的結局。
至於那個親手為他締造出這個美好可能的琴魔秦一劍,此刻正以偷天換日之術扮作他的模樣,帶著那杆柳梢頭,參與到了魔門會武的盛事之中。
宛如代他而活。
但他們兩個終究還是不同的人。
偶爾的一次交集,並不意味著一致的結局。
誰知道這個親手為他人締造美好可能的男人將來的結局能不能美好?
世事,從來難料。
......
以安師正的身份陪同羅刹魔門門主雨妃弦以及將參加此番魔門會武的幾位聖女來到天魔門的秦蒼,終於也是落座。
與坐在南麵,以仲叔子的身份混入魔門會武中的楚中闊不同,他的座位處於東麵。
柳乘風為其餘七大門主之外設立的二十四席,他赫然占據其一。
這自然是莫大的殊榮,無數人求之不得。
但他卻並不高興。
一來他實在不喜歡喧囂嘈雜的環境,二來他依靠的是安師正的身份,所呈現出的也並非本來麵目。
他靠著自安師正那裏搜尋來的記憶,一路上與許多陌生的人打著招呼,裝出一副親切的樣子談笑風生,反而那些自己真正熟悉的身影,他卻不能肆意交談。
偽裝的麵具一旦戴上,是真的很容易令人疲憊,但這個時候,他不得不戴。
“人已齊至,不知柳門主打算何時正式開始魔門會武?”
一番客套敘舊之後,幽魔門門主褚東流終於率先向柳乘風開口問道。
柳乘風端起茶杯,微抿一口,隨後將茶杯輕輕放到身旁的紅檀木桌之上,緩緩言道:“褚兄遠道而來,何不稍作歇息,何須如此心急?”
褚東流似笑非笑道:“倒不是我褚某人心急,而是三十年一度的魔門會武,對於這些年輕後輩而言,實在是頭等的大事,乃絕佳的展示機會,年輕人麼,總是不乏熱血,像我這種早就不年輕的老骨頭,也就隻能期盼在他們的身上找尋點經驗了。”
柳乘風笑道:“褚兄正值盛年,怎會是老骨頭?不過你說的也在理,我也很期待看到這些年輕人的熱血鬥誌。隻不過在開始魔門會武之前,我想先改一個規矩。”
褚東流雙眼虛眯,問道:“什麼規矩?”
“我想將魔門會武的單獨戰鬥改成群體之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