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陷入了深思,從未想過薛神醫會說出這麼一番話,疑聲道:“您是想傳醫道於世人?”
薛神醫繼續笑了笑:“我的醫術雖然奇異了點,但是世間萬物皆本源同宗,我的醫術也是如此。沒什麼好傳的,很多東西都是根據最基本的東西進行變化而已。我在醫道上算是有點天分,但是比我有天分的人也多了去了,隻要有濟世心,再願意認真鑽研,這世上能達到我這種程度的醫者也就多了去了。”
這是薛神醫的謙遜,他這一生基本上都沒離開過醫道,能像他這樣執著其中的人,又能尋到幾人?
我們三個都沉默不語,我也有說明悟。雖然薛神醫說的是醫道,但是我也認為世間萬物萬變不離其宗,其他道也應當是如此。
甚至我們的修行,最後也是講大道化簡,殊途同歸。
我們沒有再問,薛神醫也就沒有再和我們多說,又沉浸在了藥草之中,來回計量著比重,與各種草藥的處理方式。
薛神醫從始至終都沒有放下手裏的藥草,一邊忙活自己的事,一邊跟我們交談。
看到薛神醫的樣子,我突然覺得是那麼的和諧,仿佛薛神醫天生就應對出現在這副畫麵之中。
或許,這就是冥冥中的道。無數人苦尋一生都參不透的道。
過了半晌,南宮吟終於忍不住出聲:“那薛神醫您是打算收山歸隱了嗎?不行醫了?”
薛神醫有些無奈的看了南宮吟一眼:“我有這麼說過嗎?老朽還沒到拿不動藥匣子的地步吧?”
我用眼神示意南宮吟不要多說話了,這小子的慧根真的讓人捉急。
南宮吟識趣的閉嘴了,薛神醫突然讓我們幫他幹些處理草藥的雜活,我們也沒有拒絕。
日過半晌之後,薛神醫有把我們叫到一起,朗聲道:“小家夥們,我們的道終究是不一樣的。你們,從哪裏來終究是要回到哪裏去的,都走吧。”
我們也不能在此久留,也打算向薛神醫告辭了。
走出屋舍之後,薛神醫突然問我們:“你們方才幫我幹了半日活,有何感想?”
南宮吟又第一個開口:“沒事,就這點活,也累不著。”
我知道南宮吟肯定沒猜到薛神醫的隱語,但是這次我也猜不透了,老老實實的聽薛神醫講解。
薛神醫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道:“的確是不累,但是你們可知,如果不是我在一旁指導,你們知道每種藥要擱置多少分量,是磨成粉還是熬成汁嗎?”
“我最想告訴你們的是,你們幫我幹了活,也算是行了半日的醫者之德。但是你們付出的半日努力,其實連救活一個人的 分量都不夠。”
我隱約已經猜到了薛神醫的意思,但是也沒敢直接開口。
薛神醫繼續問我們:“那麼,你們想要殺一個人,需要多長時間呢?”
皇甫毅和南宮吟沒想到薛神醫的話鋒會突然轉到這上麵來,都是麵色一沉。
我回答了薛神醫的問題:“殺一個人,最多隻用一息。要是我們的修行精進,甚至遠遠用不了這個時間。”
薛神醫臉上的笑也慢慢收斂了,目光深邃的看著我。
我對薛神醫恭謹行禮:“薛神醫放心,我們都不是濫殺之人。”
薛神醫來回注視了我們好久,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我自然看得出來你們的心性,但是希望你們能影響到更多的人。或許,這就是我傳道的方式吧。你們不殺,或者少殺一個人,就算是我多救了一個人吧。”
薛神醫的睿智遠在我們之上,我突然有些不舍,問薛神醫日後還會就留此地嗎?
薛神醫一陣釋然:“我此生唯一的遺憾就是我的女兒,她埋骨所在,就是我繼續懸壺濟世的所在。如果你們日後願意回來幫我多幹點活,我何樂而不為呢?”
“王侯將相需要醫,草寇平民也要醫,對我而言,醫誰都一樣。但是我比那些迂腐的醫者多一個心思,濫殺者,我不醫。”
我們尊重了薛神醫的抉擇,他想要陪伴自己的女兒。
我們終於踏上歸程,路上也是感慨萬千。
世上醫者千萬,但是隻有一個薛神醫啊。不僅是醫術手段的高明,還有他對於醫道更近一步的明悟。
少殺一人,醫者就等於多救一人。少救一個濫殺者,就救了更多無辜之人。 雖然世事無絕對,但是薛神醫的 心裏有他自己的一柄公道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