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兮一驚,趕忙頓住腳步退回房內。青衣幫她摘下幃帽,明兮微側身站在茶案旁。
須臾,腳步聲停在門口,明兮抬眼望去,陸三爺已穩穩踏進屋來。他身材極為碩長,穿著一件靛青色的直襟長袍,腰間係著一條寶藍色祥雲寬邊錦帶,其上隻掛了一塊玉質極佳的方形墨玉,形狀看似粗糙卻古樸沉鬱。濃密的眉,高挺的鼻,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上透著幾分冷俊,烏黑深邃的眼眸,看到明兮卻並沒有打量,然後微點頭,稍顯低沉卻十分好聽的聲音,“不知杜小姐今日約陸某所為何事?”
“陸大人。”明兮屈身行禮道,“今日明兮唐突了,有勞陸大人前來。陸大人請上座。”
二人相對坐下,青衣上前為兩人倒了茶,明兮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第一次這樣單獨麵對一個男子,還是一個如此容易給人壓迫感的人,明兮覺得自己的手有點抖,竭力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明兮決定先開口來打破這無形的緊張感。
“上次的事情,謝謝大人幫忙。今日明兮也是特意來謝謝大人的。”明兮誠心的道。
“不過是舉手之勞,七小姐不必客氣。七小姐若是有話,不妨直說。”似乎看出明兮的不自在,陸煜辰緩聲說道。若是尋常,他自是不會應這樣的相約,這樣本是不合禮數,隻是明兮給了他一定要來的理由。
“其實,我想問下大人,當日那賊人,現在,現在如何了?”明兮鼓起勇氣道。
陸煜辰挑挑眉,“已經由京兆尹移交刑部審理了。”
欽州一案出來後,京城中各式各樣消息便傳了很多,明兮從二哥杜明樅那裏得來的消息,聽說那賊人其實是欽州府的一個小吏,因為受賄被去了官職,來京城本想去投靠工部侍郎左儉,卻不料吃了閉門羹,這人早知欽州工程有許多貓膩,並且已知道一些欽州漕運使的一些貪枉之舉,此人自小習過武藝,於是便想偷偷進左府去查探一番,尋點機會接觸左儉撈點好處,這人進了左府果真在左儉書房中尋到了幾封似是而非的書信,但並不見左儉,便準備離開容後再籌劃,誰知差點被左府家丁發現,便換了方向逃入了旁邊挨著的陸府,此人進入陸府後發現前院特別熱鬧,南邊那邊競沒什麼人,便又生了貪心,便想著此處應也是朝中有個大臣府邸,應是能尋點值錢重要之物也好,便朝著主院那邊過去,並且闖到了陸煜辰的書房,當然很快就被發現就擒了,身上的書信被搜了出來,特別是等到兩日後欽州水道一案爆出,這些就成了有利的人證物證。
明兮抬頭看陸煜辰一眼,這賊人可以如此輕易的進入陸煜辰的書房,她是不信的。想想當天的情形,那麼便隻有一個可能,就是有人要讓這個人進去。最有可能的就是差點發現她的那夥人的助推,甚至陸煜辰,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呢?
明兮沒有打算拐彎抹角,便直接問道,“當日大人明明知道另有他人也為那賊人而來的,還讓那賊人進入您的書房逃出來之後才抓了他,大人為何要這樣做呢?”在明兮看來,這其實免不了會讓有些人猜測欽州水道一案的爆出與陸煜辰免不了聯係,否則怎麼就這麼巧有個這麼有利的證人正好偶然闖進了陸府。畢竟有心人稍微一琢磨便一定會明白這件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
陸煜辰不說話了,漆黑的眸子看著明兮,他摩挲著手上的扳指,輕輕轉動著,然後問道,“七小姐如何知曉我知道呢?”
“明兮那天不小心聽到了不該聽的話,大人的屬下陸三大人救了明兮,大人應該知道了。隻是,明兮一直很奇怪,既然陸三大人已經發覺了在月洞門那邊的人,卻為何沒有上去拿人,而是讓他們繼續在府裏跟蹤那賊人呢。是因為陸三大人想讓他們繼續跟進去,直到那個賊人進了您的書房被發現,引起混亂吸引了大家注意力,若是明兮沒有猜錯,後麵那些人趁此應該順利進了大人的書房,並且已經拿到了想要的東西。”明兮徐徐道來,聲音很低,但是很清晰。她停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大人其實是將計就計對麼?”為了解決某些她不知道的問題或者原因。
陸煜辰一直沉著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訝異,眼前清雅卻明顯有些稚嫩的少女,說出來的話卻明顯出乎他的意料,雖然她說的不完全對,但這個少女確實敏銳過人,單憑一些蛛絲馬跡就可以猜到這麼多,“姑娘如此聰慧,其實今天就不該在陸某麵前來說這些話。惹禍上身,禍從口出,姑娘可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