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皇宮裏麵就有了消息,說是皇上下旨讓文成公主入吐蕃和親。皇宮的的高層已經知道這個公主是內定的,而下人們就麵麵相覷,什麼時候跑出來的文成公主?最終大家也隻敢把疑問揣在心裏,直到公主和迎親的大隊伍都離開,大家才開始議論。
和曆史書上寫的沒什麼區別,文成公主入藏,帶去了許多工藝品、穀物、菜籽、藥材、茶葉以及曆法、生產技術與各種書籍。她走的時候麵容安詳且幸福,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將來要做什麼,這樣的人,在什麼曆史高度都是偉大的。
她的笑容明豔,照見我自卑的倒影。我曾經一無是處。不久後的四月,我在竊聽器中聽到的一切都成了現實。
密謀已久的太子承乾終於按照曆史正軌開始謀反,整個皇城市一片惶然,但我卻安知若素。發現有時候洞悉一切真是件很無聊的事情。
緊接著就是平亂,這本來就是李世民喜歡做的。
那個有著疲憊雙眼的太子承乾從恒山王到庶人,最終的結局是流放黔州,死於囚所,簡單的幾個字就把他給終結了。
事敗後的某天,我跟隨太宗去了囚禁他的右領軍府。他的麵容一如既往的憔悴,雙眼中再無半分神采。
看到太宗駕到,他動也未動,蜷縮在地上。
李世民誠然是個好皇帝,但作為一個父親,他有太多的不稱職,從太子到公主,連同天行都有著親情和倫理上的誤解和空白。
李世民看到他這般光景,一陣心酸,但還是厲聲問道:“你為什麼做這大逆不道的事情?”
“父皇。什麼叫做大逆不道?”
原來還以為他不會搭理太宗,沒想到他竟然一臉鄙夷地回答了,“我隻是為了活下去。”
幸虧他沒有拿玄武門的事情反駁太宗,不然他就真的完蛋了。
太宗神色陡然一變。
畢竟那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說出這樣的話來,怎麼讓他不痛心?
“兒臣自幼就被立為太子,受盡恩寵,豈敢有反心?隻不過是遭李泰這個偽君子處處算計,不得已以圖自安罷了。”
“還拿話來中傷他人,當真無可救藥!”太宗怒道,我算是理解什麼叫做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了。
李承乾也不辯解,漠然笑了笑,“兒臣自始自終都隻是個廢人,在東宮是在這裏亦是。無父無母,無兄無妹,無親無故,坐在一個岌岌可危的位置上受您的睥睨和旁人的覬覦,那是怎樣的生涯?不錯,我是要反,要反你,也要反整個皇城底下道貌岸然的天理人寰。你看,現在天下人不都知道了嗎,你有個逆子,不但這天下,將來千秋萬代的人都會知道。”
李世民聞言,臉上的神情變了幾變,最終沒說什麼,拂袖離開。出門的一刹那,李承乾在後麵哽咽地叫了聲父皇,李世民頓住腳步。
“您終於肯正視我一次了。”
這句話從他口裏說出來我聽著莫名地心疼了一下。這個皇帝正視著八荒六合,俯瞰著芸芸眾生,卻忘記了最起碼的天倫。太子像個叛逆的孩子,不惜離經叛道也隻換在乎的人片刻的正視。是嗬,這一刻,皇帝眼中應該沒了江山輿圖,沒了禦輦丹墀,有的隻是他。不久後魏王李泰也被貶謫,去均州前,他一臉冤屈和不甘。是啊,他當然不甘,起碼承乾太子還把自己的謀劃付諸行動,好歹還能換一聲半聲罵名,在曆史上供人褒貶,而自己做的一切卻像發了一場夢,夢醒後空落落的像個孤單的小醜。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麼!”太宗冷冷地拋了句話給他,徹底將他扼殺了。“你從小都想和你哥哥爭,凡是他的你都想要,你的一切才華橫溢,你的克己溫良現在在孤看來全是一派道貌岸然。”
這場和我無關的硝煙過去後,我覺得周遭的空氣都清新了很多。在那條棧道上,我虛空地聽著風中的銅鈴聲發呆。聽著聽著竟然聽出種悠遠的錯覺,忽然想到這場陰謀與變亂的真正終結者文成公主,她現在在西藏了吧?她可知道長安發生的這一切?一切都在她的算計當中了,她是否會感到滿足?曆史書上她的笑容永遠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