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兒道:“想必大食人也知道流沙沙漠的厲害,估計他們不敢貿然進入。等他們撤走了,我們再想辦法出來!”
聽了張寶兒的話,黑蠍子不再言語,打馬向前率先進入了沙漠。
……
大食人果然沒有追進沙漠,奔跑最一夜的張寶兒等人。終於可以好好安歇一會了。此刻天已經蒙蒙亮了,若天亮之後大食人撤退了,他們便安全了。這裏隻沙漠邊緣地帶,他們並沒有深入沙漠腹地,大食人離開後他們想要出沙漠並不是什麼難事。
太陽慢慢升騰起來,原本影影綽綽的四周也變得清晰起來。
突然,黑蠍子指著他們來時的方向大聲道:“你們快看!”
眾人放眼看去,天際邊有一道黑線,再仔細一看,原來是許多人正騎在馬上,靜靜地站立在原地。
大食人竟然沒有撤退,張寶兒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莫不是他們準備進入沙漠,將自己這些人趕盡殺絕?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就在張寶兒揣測之際,那道黑線開始動了,黑線的突地騰起漫天的灰霧,驚起衝天的塵砂。灼熱的氣流將這彌漫的沙霧裹卷著帶上高空,像一朵蓄勢已久的烏雲,鋪天蓋地般朝著眾人壓來。黑壓壓的馬隊呈一道弧狀的扇麵從左首圈到後路圍堵過來,嘶吼的喊殺聲搖撼著大地,刀槍的銳芒刺痛了雙目……
衝過來的大食人足有千餘騎,來勢極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已逼近裏許。他們人人雙腿夾住馬鞍,兩手張弓搭箭,一任馬速迅疾,卻穩若磐石,顯示了極為精深的騎術與久經戰陣的悍勇,看來隻要迫入射程,箭矢便會雨點般襲來。
張寶兒沒料到大食人進攻的的聲勢如此驚人,此刻也不由臉色發白,他心頭一沉,看來大食人是不肯放過他們了。
己方隻有三十名潞州團練,麵對足有上千的敵人,自是毫無勝望。
張寶兒沉聲道:“撤退!”
眾人策馬向沙漠腹地狂奔起來,大食人在後麵緊緊追趕,眼看著大食越追越近。
依目前的情形看,要不了一刻鍾他們就會被大食人追上。
隨著一聲呼哨聲,三十名潞州團練齊齊勒馬停住。
黑蠍子見狀,急切地向狼天問道:“他們怎麼不跑了?”
狼天臉上露出了悲傷的神色:“他們要留下來阻敵,不然我們誰也走不了!”
張寶兒也勒住了馬,轉過身來靜靜看著那三十名潞州團練,哽咽著不知該說什麼好。
“主人,能跟著您,我等死而無憾!”為首一人大聲道。
“兄弟們,我對不住你們!”張寶兒悲憤之色顯現無疑。
“主人快走!”那人大喊道。
“主人快走!”三十名潞州團練齊聲喊道。
張寶兒不再說話,勒轉馬頭,戰馬一聲長嘶,他帶著阿麗婭、狼天與黑蠍子朝沙漠腹地奔去。
眼前的這一幕讓黑蠍子心頭大震,從那三十名潞州團練的眼神中,她不但看出了必死的決心,亦看出了一份無怨無悔。
“嗖”得一聲,來自大食追兵的第一支箭已然射了過來……
起初猶聽得身後殺聲震天,不一會終歸平靜。
張寶兒終於甩掉了追兵,再一次休息的時候,幾人都默默無言。
在千鈞一發的時刻,潞州團練義無反顧地留下來阻敵,盡管這是他們的職責所在,但張寶兒心裏還是有種自責,無法釋懷。
阿麗婭黯然道:“對不起,這都是因為我。”
張寶兒眼望前路,似解釋又似在自言自語:“潞州團練每一個戰士來到昭武九國的時候,就已做好了隨時戰死的準備。”
說到這裏,張寶兒長吸一口氣:“他們不會白白犧牲的……”
阿麗婭點點頭,眼中閃過一道與她的驕弱截然不同的堅定之色:“所以,我們一定要活下去。”
張寶兒的眼中閃過一絲沉痛:“是的,為了不辜負兄弟們的付出,我們一定要活下去!”
眼看著大食人又追上來了,四人四匹馬又開始向沙漠深處行去。正行進間,阿麗婭座下白馬一聲長鳴,雙足已然陷入沙中。
黑蠍子驚呼一聲:“流沙!”
張寶兒對著阿麗婭大喝一聲:“不要停下,加速繞回來……”手中緊握馬鞭,隻要阿麗婭陷入沙中,便立刻冒險上前相救。
阿麗婭應聲奮力鞭馬,那白馬極是通靈,覺得足下酥軟,曉得不妙,當下長嘶數聲,盡力一躍,帶起大蓬的沙土,總算從流沙中脫身而起。足不沾地、風馳電掣般拚力飛奔,在阿麗婭的駕馭下繞了一個大圈子轉了回來,直至腳踏實地,方才緩步踱到張寶兒的身邊。
沙漠中的流沙與草原上的沼澤是不同的。
草原上的沼澤都處在水窪中,極好辨認,而在一望無際的大沙漠上,看似處處都是一樣的漫漫黃砂,其下卻是大有分別。一旦人畜踏入流沙區域,起初尚不覺得,走幾步便會陷足其中。且流沙吸力極大,稍一掙紮便會越陷深越深,直至沒頂。再吹過幾陣風後,外表看來又是一如平常,是以在沙漠中時常會有無緣無故的離奇失蹤……
而此刻,橫亙他們四人的麵前的正是這片險地。
流沙沼澤是沙漠中的禁地,縱然有良駒快馬,可以趁尚未陷入流沙的時候急馳而過,可一旦力盡速緩,結局便隻能是沒頂之災。
張寶兒雖然第一次來沙漠,卻也聽說過流沙的厲害,沉聲向黑蠍子問道:“能繞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