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月用無比平靜且淡然地語氣敘述著他自己的故事,就像在講一件與他完全無關的事。可是他唯一的聽眾,他的弟弟滄月,在聽到這個故事的一半時,已經無法平靜下來了。
滄月的身子微微顫抖著,臉色不停地變幻,盡管他知道哥哥十二歲以前很不討父親歡心,生活十分悲慘,可是在大哥十二歲以後,父親就已經對大哥完全改觀了啊!但沒想到的是,父親對大哥所做的一切,原來隻是一個陰謀,隻是為了讓炎月與滄月無法同時生存在冰河帝國中,隻是為了讓炎月做他風間滄月成功的墊腳石!小鈴兒的死,炎月那群兄弟的死,冰河帝國的覆滅,風間家亡的滅亡,可以說全是父親一手造成的。也許父親的本意是想以炎月的死來令風間家族的那個預言無法實現,保住冰河帝國的千年基業,可是為什麼死的一定要是炎月?難道就因為父親討厭炎月?父親顯然低估了炎月的實力,他不但無法殺死炎月,反而令炎月對冰河帝國和風間家族徹底絕望,踏上了實現預言的征程。
末了,炎月淡淡地說:“兩千年的時光已令我忘記了仇恨。我從未追求過權力,從小到大,我所做的一切隻是為了討父親歡心,證明自己的存在,可是,父親令我絕望了。來到地球後,在最初成為屍王的那一段時間,我確實曾被前一任屍王炎赤留給我的記憶所左右,變得充滿爭霸之心,但兩千年的歲月也足以將之淡化。我已不恨那些傷害過我的人,因為他們的屍骨早已化為泥土。而你,我的弟弟,我對你早已沒了恨意。我承認,兩年前的那一次,我傷害了許多人,可是我所做的也隻是為了實現我唯一的願望……那也是我這麼多年來唯一的一個,不為人知的理想。但是,你,還有那些阻止我的人類,不會讓我實現這個苦等了兩千多年的願望,我隻有……佛擋殺佛,魔擋……降魔!”
滄月急促地呼吸幾口,極力平伏下激動的心緒,“但是,僅僅為了你的一個願望就害死那麼多的人類和妖族,你真的認為你做的很對?我知道,你的願望就是讓小鈴兒複活,讓你那些屈死的下屬複活,但……那些被你和你下屬們殺死的無辜人類,他們的親人向誰去訴冤?他們又向誰許願?你一個人的幸福,難道比天下人的幸福都重要?”
“別跟我講大道理,”炎月冷笑著,“如果你在問我,我可以告訴你答案——我不是救世主,我是惡魔的左翼,絕對的速度,我沒有能力讓天下人都獲得幸福,我隻能給我要守護的人幸福,隻能緊守自己能把握的那一點點幸福。當我失去那僅剩的幸福後,天下人的死活,與我何幹!殺戮不是我想要的,但是,對阻止我尋回失去的幸福的人,隻有殺戮!如果你認為我殘忍,那麼我問你,如果要救活冰雪兒就要殺光天下人,你會選殺,還是不殺?滄月,我的弟弟,在守護和毀滅之間你隻能選擇一個,無論選擇什麼你都會承受足以令你瘋狂的痛苦。因為你……和我不同,你還有著一顆——仁愛之心!而我,隻是一個自私的,為了自己的幸福而不惜殺盡天下人的狂徒!”
聽著炎月咄咄逼人的話語,滄月心頭一陣紛亂。如果真如炎月所說,有那麼一天,命運讓他選擇,他會選擇什麼?讓雪兒死去,令天下人獲得生存的權力,或是為救雪兒一人而屠盡天下?
四下裏一片漆黑,風緊,雪大,雪花不住地飄落在麵對麵佇立的炎月和肩月身上,越積越厚。
聽著雪花落地的聲音,感受著雪花在頸間融化時發出的絲絲涼意,滄月心中忽然有了答案。他那在黑夜在依然能看清所有事物的雙眼看著炎月,臉上浮出一絲久違了的,那隻屬於妖皇的邪笑,“如果真有這個選擇,我會先幹掉那個讓我選擇的人。如果是命運讓我來選擇,我會幹掉命運,如果是神讓我來選擇,我會殺光所有的神,然後……陪雪兒一起死。”
炎月聞言仰天大笑,“我就知道你會這麼回答,多少年了,你的性格一點沒變。我再問你,你還愛雪兒,或都說是許願嗎?你會喚回雪兒的靈魂嗎?如果雪兒有一天回來,你會讓我請她為我許願嗎?”
滄月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愛雪兒,但雪兒和許願並不是同一個人,她們有著不同的靈魂。我不想傷害許願,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喚回雪兒的靈魂。如果雪兒回來了,我不會讓她替你許願,因為讓她許那樣令死人複活的願,她絕對承受不起,她所要付出的代價,將是她的生命!”
“如果我一定要讓雪兒替我許願呢?”
“那你,必須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那麼,紅塵呢?她算什麼?你還愛著雪兒,甚至可以為她付出生命,那你又把紅塵當成什麼了?”
滄月猛地一愣,是啊,如果他還愛著雪兒,那麼紅塵呢?他對紅塵的感情又是怎麼一回事?一個人,難道可以同時愛著兩個人?一個人的心難道可以分成兩份,將愛平均地分給兩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