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寒他們抵達的時候,那裏正在燒著屍體。在中國死亡以黑色和白色象征,表現天人永隔的慘痛;而在尼泊爾,死亡是由橙色的鮮花、紅色的蒂卡和金黃的綢緞來象征,在梵音繚繞中,在親人祝福中離去,在熊熊大火中涅槃,在聖河中蕩滌。巴格馬提河是尼泊爾人心中的聖潔的河,河水會帶著死者的靈魂去到恒河,進入天堂。如此沉重的話題,在尼泊爾輕鬆地給人的一生有了了結和輪回。
在帕斯帕提那附近,遊客很多,人潮如織,各國膚色的都有,西方人自然也不少,代爾供述了喬爾伊斯的麵部特征,不過對於嶽寒跟胡光而言,說了跟沒說差不多,就像西方人看中國人一樣,在他們眼裏,西方人也隻是一個麵孔。
兩個人在加德滿都逛了一整天,也沒有找到代爾所招認的叫康巴穀酒店的地方,嶽寒懷疑代爾撤謊,但胡光不同意這種懷疑,他看人要比嶽寒更準,代爾當時為了活命,如果需要,可能連小時代對著聖母像擼串的事情都會招認出來。
但代爾常年在南亞一帶行騙,他怎麼可能說錯地方呢?
帕斯帕提那因為遊客從,便少不了招徠客人的服務業,如同中國內地的火車站一般,到處有拿著招牌說著蹩腳的英語叫賣住宿者,以老人和婦女居多,他們看上去瘦弱但精氣神十足。
兩個人找不到線索有些抑抑,不耐煩地打發不時靠上來的叫賣者,突然聽到有人用英語熱情的介紹:“喀八國猴抬奧,飛弗聽搗樂汪店!”
這發音實在怪異,會有東北人到香港的感覺,老虎居然聽懂了,一把抓住了叫賣者,大聲道:“在哪?”
叫賣者是個四十來歲的瘦弱婦女,或許更老些,被老虎這鉗子似的大手抓住,痛楚萬分立即尖叫了起來,惹得旁邊遊客側目,但老虎卻不管這些,眼光再鄙視也殺不死人,人家老虎被別人鄙視的次數多了,不在乎多這麼一回兩回,繼續厲聲問:“酒店在哪?”
女人涕淚交流,但眼淚未必能夠賺得了所有男人的同情,隻好忍住痛一邊尖叫,一邊指著身後。
那是一片開闊地,再往前邊遠處是一片低矮的破舊小樓,加德滿都本來城市建設就不怎麼現代化,這些小破舊樓房出現在城市裏並不很突兀,但加德滿都也不乏高級酒店,喬爾伊斯就住在那裏,怎麼著也有點不著調。
兩個對視了一眼,意識到自己犯了方向性的錯誤,隻管帕斯帕提那周邊的那些大酒店,而沒有想到喬爾伊斯來加德滿都是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越是不為別人知道越好。
老虎放開了婦人,喝道:“帶我們去!”
來尼泊爾的中國人很雜,女人碰到過不少,失戀男女的比例很多,都是來這高原聖也尋找些靈魂的清清,但不管怎麼說,像老虎這樣凶神惡煞般的絕對是第一次遇到,雖然放開了她,可對方能殺人的眼神來是讓她心裏不住地打顫,隻好乖乖引路。
破舊樓群的占地很大,因為大所以亂,再加上次的超強地震造成的損失尚沒能夠恢複,街道的擁堵髒亂與帕斯帕提那那邊形成了鮮明的抬頭,天堂跟地獄的距離實在是有點太近了些。
康巴穀酒店出現在了前方,算是這一片區裏最好的酒店了,最起碼酒店門口有個很正經的門頭,旁邊還放個霓虹的燈箱。門頭上有中英文的標識,說明酒店名字的確叫康巴穀。
老虎在進店之前,一隻右手暗暗伸向了腰間,他已經感覺到店裏的氛圍有點不大對勁,準確地說,不是酒店不對勁,而是周邊,比之剛才的嘈雜與髒亂,這裏安靜的有些過分,連帶路的女人現在的氣質都不大一樣了,時不時還敢偷覷一下老虎,看他胸口高隆的肌肉。
老虎藝高人膽大,火裏水裏都敢闖,嶽寒那更不用說了,加德滿都是街道上不會藏著大口徑巨炮,那就沒誰能夠傷得了他。
兩個人並肩逼著女人推開了酒店的大門,前廳很小,隻有一個小小的吧台,不擺電腦不擺電話,卻是一個身著紅色藏袍的大漢,身材高大健壯,如同鐵塔,不過比之那些怪物似的家夥當然遜了好幾籌,臉膛發紅,滿胸凶相,坐在吧台裏從別人站著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