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金邊,怎麼都避不開兩個紀念館。
波爾布特罪惡館是為一個人開設的博物館,不是為紀念他,而是讓人們不要忘記他所犯下的罪惡——正所謂前車之鑒,後事之師。這座又被稱作S-21的監獄,原來是所普通高中學校,隻有幾座其貌不揚的平房和矮樓,在民主柬埔寨時代這所學校成了紅色高棉的一處集中營。
另一個地方是殺人場。 1975年,波爾布特領導的紅色高棉攻克金邊奪得政權,僅三年時間,柬埔寨就失去了數字驚人的人口,而且多是知識分子。這個殺人場也叫S-21殺人場,是S-21監獄專用的殺人場。
對於要不要去這兩個地方,我一直都很矛盾。如果不是寫作需要,一開始我並不情願來這裏參觀,因為我懼怕一切與死亡相關的東西,也不願意看到冤死的白骨被當作展品。但在走出殺人場後,我突然理解為何會有那麼多以觀賞美景為目的的國外遊客會來這裏。其實,人們到這裏來是憑吊人類共同的苦難。關注死亡,就是為了活得更好。
追憶逝水流年的愛情冥想
西貢,曾是南越的首都和東南亞最繁華的城市。越南統一後,為紀念國父胡誌明,1976年將這座城市改名為胡誌明市。當地人所稱的“西貢”僅特指胡誌明市的第1區。可對中了《情人》的“毒”的文藝青年們來說,仍會把胡誌明市固執地叫作“西貢”。作為城市名的“西貢”像一襲奧黛飄隱於曆史難覓芳蹤,但富有文藝氣息的“西貢”,卻宛若奔淌不息的湄公河永遠泛動著粼粼波光。
對不少中國人而言,許多西貢題材的文藝作品是耳熟能詳的。美國百老彙舞台劇《西貢小姐》和法國女作家杜拉斯的自傳體小說《情人》,賦予了西貢的嫵媚與哀愁,也似乎給少男少女們留下了個難以釋懷的“西貢情結”——讓他們毫無保留毫不猶豫地愛上這個“令人心碎”的、別離與思念交織、悲愴與浪漫同在的西貢。
杜拉斯以激情甚至瘋狂,在《情人》中讓西貢這個熱帶殖民地平添了許多難言的魅力和激情:一個來自被政府謊言騙到越南生活的法國家庭,父親早亡,母親艱難地維持著生活,而她恰好豆蔻年華,芳菲迷人;一個是來自中國有錢人家的富家少爺,受家庭影響性格猶豫軟弱,他們在西貢相遇。有錢男人認識窮女孩的故事就這樣被演繹得驚天動地,原因隻有一個——動了真情。這便是《情人》講述的內容,杜拉斯描繪出的那種令人心碎的悲愴,點燃了每個人心底向往瘋狂愛情的欲望。
杜拉斯或許從沒想過,因為她,一座城市被重新定義而變得曖昧迷亂,更沒想到的是成千上萬人因為她來到西貢、站在湄公河,隻為找到那把開啟對“轟轟烈烈愛一場”向往的鑰匙。
梁家輝在《情人》裏把“一樹梨花壓海棠”的淒美與絕望表演得淋漓盡致,這使大多中國人很熟悉西貢的堤岸區,就像熟悉自己居住的城市一樣。一幢看似簡單的法式建築可以藏有源遠流長的曆史,一個貌似平常的越南老婦可以牽引出一段驚心動魄的愛情傳奇,這些故事都是鐫刻在西貢若隱若現的晨霧裏的風景——看不見卻能用心靈感覺的風景。
在熱帶,流汗越多,愛情的荷爾蒙分泌越勤奮。潮濕悶熱的氣候,獨特的文化背景,使西貢無可避免地成了滿足世人對愛情想象的最好模板。愛過恨過,醉過苦過,笑過哭過;用來懷念或埋葬,用來邂逅或分別;幸福也好憂傷也罷……當遊人把不同的人生和情感經曆投射到這個模板上,似乎都能找到各自的答案:來到西貢,一切都變成了懷舊的美好。
“一個人一座城”,如果沒有杜拉斯,西貢還會是西貢嗎?答案當然是肯定的,即使沒有《情人》,西貢仍會經曆戰亂與殖民,仍有生死存亡的愛恨情仇。
西貢是越南最富西方殖民色彩的城市,滲透進建築、語言或飲食等方方麵麵,大多西貢人都能講一些英語或法語——其法國殖民地色彩尤為濃重,猶如塞納河切割著巴黎,穿城而過的西貢河也切割著西貢,法國左岸文化和東南亞文化在這裏交彙融合。東方的神秘色彩夾雜著法國的浪漫風情,殖民時期留下的繁華,摻雜著戰後遺留下的破敗,讓人感覺怪誕而詭異,很令人震撼,震撼之餘又無語,就像聽到了一部多主題的變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