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活一家十口的女孩
緬甸蒲甘的舊城亦是伊洛瓦底江的靈魂,每一座寺廟都記載了伊洛瓦底江的萬物生靈,演繹著最美的日出和日落。隻有到了蒲甘才會明白,其實所有的命中注定都是人為的,就像經過了漫長的旅途,放縱了太多的矯情,深沉了許久的浪漫,終究是要麵對它——蒲甘。
伊洛瓦底江滋潤了蒲甘的生生不息,蒲甘的舊城亦是伊洛瓦底江的靈魂。
蒲甘,就像是近在咫尺的中古時代,既是緬甸的佛教文化古城,又是緬甸的精神導師。公元11世紀初,緬甸阿奴律陀國王率兵征戰,吞並了包括緬甸南部文化發達的直通王國,建立了緬甸曆史上第一個包括緬、撣、孟等民族的統一的封建王朝,並在1044年定都蒲甘,成立了蒲甘王朝。阿奴律陀國王是一位虔誠的佛教徒,在南征北戰時獲取了著名的《三藏經》,順便還俘虜了幾百名名聲遠揚、博才多學的高僧和工匠,國王處心積慮在蒲甘大興土木。在近200年的時間內,蒲甘修建了1.6萬座佛塔,這意味著每個月便要修建近7座佛塔。而民間更有傳說蒲甘最多時擁有444萬座佛塔,因而擁有“四百萬寶塔之城”的稱號。可惜,“寶塔之城”並不平安。在後來的近千年,蒲甘經曆了無數戰爭,在1973年的普查中,佛塔僅存2217座;而在1975年地震中,佛塔又受到了損毀。1990年,當地政府將蒲甘舊城的居民遷移至舊城以南5公裏的新城,旨在保護珍貴的旅遊資源。但慶幸的是,舊城仍有居民區,不至於每天趕很多路進入景區深處。
第一次走進緬甸,如在老撾那種熟悉的貧窮感,窮到有時候讓人沒有勇氣直視。在蒲甘,這種熟悉感點醒我,去明白生活是“人艱不拆”( 人生已經如此的艱難,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的旅程。
乞丐多是孩子、老人,他們喪失了工作的機會,一般孩子10歲或年紀更小,已可以幫家人賺錢,看起來隻有幾歲的孩子被母親抱著,露出楚楚動人的樣子,很多人控製不住善良心,紛紛解囊。也有一些比較有經驗的乞丐,聰明地在化緣缽裏放麵額100的錢,大意起價這麼多,對所收到的錢,會不自覺地探望兩眼。最可愛的乞丐是坐在一旁,以念佛經回報施善人。不過,也有脾氣不好的,見你就是不給錢,恨恨地咕噥幾句。
乞丐都有很多故事,不用問便能知道一二。家裏必定窮得鍋都揭不開了,或人口太多,人人都餓著肚子。窮人到底有多窮?
我在古城遇到了泰文,她25歲,總提著藤編手提袋,賣些劣質的假玉器。一旦有旅遊者出現,她便跟其他同樣的小販去圍攻旅遊者,叫著:太太,很便宜的,非常便宜。泰文沒有賣出一件東西,我們坐下來聊天,聊了幾句話題就自然很多。我問泰文有讀書嗎?她想了想,說,我讀過。學校很遠。原來她家有十個兄妹,她是家裏年紀最大的孩子,是勞動力,必須要掙錢,所以她跟著媽媽一起賣遊客商品。有時候,還要騎車追在遊客後麵賣。
我幾乎不敢相信泰文有十個兄妹。說話間,叫迪迪的男孩光腳走過來,是她的弟弟之一,隻穿了上衣,雜亂的頭發不知道爬滿多少跳蚤,讓人懷疑他也許從來沒有洗過澡。迪迪攤開手伸向我,不是要錢,而是別的什麼東西。泰文告訴我,他要筆。我找遍了包,也沒有他要的東西,幸好還有幾顆糖。泰文沒有臉露尷尬,她早習慣貧窮帶來的窘迫。我問起她的父親是做什麼的,她回答父親已去世多年。我趕緊說對不起,她反而笑了,來安慰我。原來她早已接受這樣的生活。在當地,有些女孩子為了逃避家庭重擔,選擇早早嫁人,可在泰文看來,嫁人隻是把自己從一個苦境換到另一個苦境,沒有多少差別,還不如多賺錢,幫母親減輕負擔,讓弟妹多讀幾年書。
我實在不知道如何接話了,隻能由衷佩服泰文在生活中的韌性,像一棵狂風中的蘆葦,雖不挺拔,但堅韌無比。貧窮是沒有底線的,窮人有多窮,也無所謂,有的人依然帶有富有的尊嚴活著,有的人已徹底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