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石院臥房,後窗炸裂,紀澤合身撞出。甫一落地,他一躍而起,繼而三步並成兩步,竭力加速後左腳猛蹬後院石牆,人便一竄翻上了丈許牆頭。當然,他也沒忘扯開嗓子來聲狼嚎:“救,呃,有刺客啊!有刺客啊!”
“砰!”就在紀澤落身牆外的刹那,臥房木門再次被撞開,幾根箭矢緊跟著射入,其中一根穿過窗戶,擦著紀澤的頭頂飛過,帶走發絲縷縷。可紀澤根本沒空僥幸,因為此刻,院牆之外也已出現列人。在紀澤右手邊的東方,十餘鮮卑軍卒業已越過牆角,而西方的牆角後也傳來了奔跑的腳步聲。不想可知,敵方在襲入石院的同時,便已分出人手意欲包抄紀澤的將軍石院,竟是計劃甕中捉鱉。
“紀虎!紀賊在這裏啊!”一聲興奮至極的斷喝從越出牆角的鮮卑軍卒中發出,用的是漢話,卻是盧滎那廝。
“呦噓...”尖銳的呼哨聲跟著從其他鮮卑軍卒的口中發出,伴以嘰裏呱啦的吼叫,顯是通知他人發現正主了,而不出所料,身後的石院中隨即也傳過來興奮的呼哨回應。紀澤不由氣結,這哪是刺殺,分明是圍剿嘛,這到底是誰的地盤呀!
左右都有敵人包抄,即便每邊僅有眼見的十來人,組成陣殺不了紀澤也能拖他一會,而後方院中估計馬上便會跳出更多的來敵主力,至於自家的援兵,全寨放鬆之下且不知何時能夠趕到呢。必須,敵方的突襲太過犀利,霹靂雷霆般占據局部絕對優勢,盡管紀澤的反應已算驚人,卻仍落入了四麵楚歌的境地。
紀澤可不像演義評書中趙子龍那般英雄虎膽,陷入重圍猶能七進七出,至少現在不校他紀某人目前能做的,以及已經開始做的,隻能是向前戰略轉移。隻是,在紀澤的前方,也即將軍石院的北方,也是上寨的北方,隻有一條羊腸道,所通往的便是後山懸崖,也即昔日紀某人活捉飛鷹二當家的地方,那裏不好上,更不好下呀。
待會被砍死總比現在就被砍死要好,腦中念頭閃呀閃,紀澤的身體早已衝出,整一個百米衝刺,八尺的身高令他比起草原勇士們的羅圈短腿快上一籌,愣在敵方近身合圍之前,領先數丈竄入了羊腸道。在他身後,不斷傳來嗖嗖破空聲,以及咄咄擊盾聲,所幸跳窗之前他的大盾已被雙肩背負於後,兼有護身軟甲,更有黑雕弓的左撥右打,後方的箭矢們除了從他腿帶走一塊血肉之外,並未造成實質麻煩。
逃!逃!道崎嶇蜿蜒,兩側白雪皚皚,身後箭矢嗖嗖,紀澤左竄右跳,借助山石樹木的遮擋,背負的大盾令他頗似高速版的忍者神龜。某一刻,他驀然感覺自己回到了剛入西晉的兩月之前,那處箭下求生的河溝東岸,盡管多了上佳裝備,也多了尚不見影的麾下,卻仍要狼狽竄逃。直娘賊,武藝不足,勢力不足,想要求活,不能驕傲,不能自滿,還得兢兢業業,更得挺過這一劫啊。
“紀賊休走,給我家闡公子償命來!”紀澤身後,盧滎手提寶劍,腰盤長索,厲聲斷喝,不無猖狂。他畢竟是盧氏密諜二掌櫃,暗勁中也非庸手,身法更是強項,這崎嶇雪路對他的追趕明顯有利,卻已甩開鮮卑羅圈腿們一截,距離紀澤越追越進,當然,也距離他盧滎立功受封愈來愈近。
“嗖!”一根袖箭從盧滎左臂射出,直奔紀澤脖頸。紀澤恰時瞥見其抬手,忙一個緊急轉向,僥幸躲過了這一殺招,卻也令兩者距離拉得更近了一步。
“直娘賊,他是自己摔死的,幹紀某啥事,沒本領就別騎馬裝逼,你幹嘛來尋紀某晦氣啊?”一身冷汗的紀澤怒叫一聲,語帶哭腔,腳下加勁,轉彎繞過一塊山石,竄入下一段道。
“哈哈,誰叫你的腦袋那麼值錢,一個校尉呢!”盧滎得手在即,聽見紀澤的哭腔,心道這廝果如情報中的怕死,得意之下,不由給出了真實所想。委實,被千麵壓了許多年,他盧滎太需要出頭了。
然而,就當盧滎躊躇滿誌的追過大石,意欲跟著拐彎的時候,突覺眼前一片白茫,更有一聲呼嘯迎麵而來。卻是紀澤返身踢起了一團積雪,聽聲更是揮刀斬來。暗罵紀賊陰險,盧滎不驚反喜,盡管方才稍有大意,但接住這一偷襲還能勉強做到,反是紀澤這一回頭,便再難逃他盧滎的功勞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