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幼寧終於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明鋒一把將他摟住,看著這個一整晚都表現得異常強勢的青年終於流露出了倉惶的神色,明鋒忍不住湊過去在他額頭輕輕地吻了一下。
言幼寧頓時僵住。
“你到底在緊張些什麼?”明鋒抵住他的額頭,微微歎了口氣,“言幼寧,我覺得你長得好,性格也和我的意,我想追你,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嗎?”
“正常?”言幼寧覺得腦子裏一片混亂,這個節骨眼上,他似乎不應該把注意力集中在明鋒正擁抱著他這樣一件事上。可是他全部的感官卻不聽話地變得敏感起來,並且統統集中在了被他觸碰的位置上,隔著厚實的衣服貼在一起的腰腹部、纏繞在身後的手臂、互相抵住的額頭以及……曖昧交纏的呼吸。
這麼近的距離。
這麼接近被人喜歡、被人珍愛著的感覺……
然而這一切,是真的嗎?
“你……你騙我。”言幼寧在說出這句話之後,腦筋就慢慢地清明了起來,口齒也變得伶俐,“明鋒,你一開始就是騙我的。你跟關家是什麼關係?你跑來糾纏我,你敢說真的跟他們沒關係?”
明鋒終於知道了問題出在哪裏,“我從來沒說跟關家沒關係。是,我一開始注意到你的確是因為關宇森的緣故。但是,幼寧,我也請你公平一點。從我開始關注你開始,我並沒有把你的任何信息透露給關宇森,你被穆坤糾纏,也是我想法子替你解圍。而且,我覺得我有必要跟你聲明一下我的立場:我對關家內部的事情完全沒有興趣,無論他們做什麼,我都不會插手。隻除了一件事:他們不許動你。”
這樣熱烈而誠懇的語氣,言幼寧幾乎要心軟,然而……
“一個劫匪,如果把劫來的錢去捐給醫院或者學校,那麼他打劫的行為就會被認為是正確的嗎?”言幼寧的聲音很低,仿佛在問他,又仿佛在問自己,“這真的不是強盜們才有的邏輯嗎?明鋒?你懷著特殊的目的來接近我,試探我,然後就因為沒有把打探到的東西透露出去,我就應該對你抱有感激之情嗎?”
明鋒覺得自己想要表達的並不是這個意思。可是麵對言幼寧的質問,他卻又不知道該如何來替自己辯解。
“或許你會覺得我不講理,因為你明明沒有對我做過什麼實質性的傷害。”言幼寧退開幾步,在兩人之間拉開一段足夠看清楚彼此的距離。他們之間的姿勢太過親密,那麼近的距離,足夠模糊掉很多重要的東西,“但是明鋒,你忘了問問我的心意了。對你來說無足輕重的事情,對我來說則恰恰是不可接受的。我討厭被試探,被算計,被人捏在手裏琢磨,就像一枚棋子。甚至,如果你是為了我的臉來接近我,這個理由都能讓我覺得好過一點兒。”
明鋒怔怔地看著他,心中悸動,卻偏偏一個字說不出來。
“我接受不了的事情,就是一個人站在我的麵前,他看見了我的家世、我的潛在背景、我的利用價值、我的臉……什麼都看到了,卻唯獨沒有看到我這個人。”言幼寧心裏泛起一絲小心酸,隨即卻又覺得自己的這點兒小心酸十分的……矯情。非親非故的,別人憑什麼非得對得起你?這樣想的時候,他心裏又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茫然,因為他在衝動之下所說的這段話,他自己也是似懂非懂。
他到底希望被一個人了解到什麼程度呢?
他到底希望一個陌生人用什麼樣的方式來接近自己呢?
言幼寧忍不住問自己:一個男人到底用什麼樣的方式出現在自己麵前,自己才會覺得他是值得信賴的呢?
這根本就是一個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謎語嘛。
言幼寧被這個結論雷了一下。隨即想到他今天居然當著一個打算列為拒絕往來戶的男人說了這麼酸的一番話,簡直……簡直把那個半吊子藝術家李翱都比下去了。
算了,算了,這麼讓人倒胃口的事情還是到此為止吧,不要再繼續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