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尤其是生產力發展水平相對落後的曆史時期,自然資源對於某一區域經濟的發展和特色的形成,總是一個極為重要的條件。曆史時期安昌的經濟基礎,深深植根於其所在區域的自然資源。自然資源決定著安昌早期的經濟特色。明末以前,安昌瀕錢塘江,與後海相連接,“帶海傍湖”,水產資源豐富,漁業、鹽業相對發展,在當地的經濟結構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明末清初,因多種因素的影響,漁鹽之業讓位於棉業,逐步走向衰微,在經濟結構中所占的份額同時下降。而隨著棉業專業化的全麵展開,安昌終於成為棉業市鎮。本章先敘述安昌的漁鹽之業,再研究棉業,以凸顯其經濟特色及在紹興市鎮中所處的地位。
一、漁鹽衰微
(一)漁業
“安昌市者,山陰西北之偏隅也,瀕海而居,代奉漁鹽之賦。”
因瀕後海,正位於鹹水與淡水的交彙處,浦陽江改道西小江入海,帶去豐富的餌料,而“潮汐出沒”,又不斷把海水魚類送進內河,以致到了晉代,這一帶尚能捕撈到從沿海遊入內河的墨魚,而且原淺海沼澤地經深入、持久的水利建設而部分成為湖河港汊,淡水麵積不斷擴大,“蛙黽同渚”,水產資源特別豐富,嘉泰《會稽誌》曾列舉了當地春秋以來的水產資源,其中海水水產資源有鯔魚、魚、石首魚(即大黃魚)、春魚(即小黃魚)、梅魚、比目魚、墨魚、水母等,淡水水產資源有鱸魚、鯉魚、鯽魚、鱔魚、鰱魚、銀魚、鱣魚、鱅魚、鮆魚等,因此既可從事淡水捕撈,也可進行近海作業,漁業經濟發達。淡水捕撈、海水捕撈尤其是近海捕撈成為安昌的主要生產方式之一。
一般而言,紹興的漁業經濟大致以明代為分界線。此前,基本停留在“地廣人稀,飯稻羹魚,或火耕而水耨,果隋蠃蛤,不待賈而足,地蓺饒食,無饑饉之患”的層麵上,雖然已出現了《陶朱公養魚經》、《會稽郡造海味法》等養魚、海產品加工的著作,也有了“供文人學士徜徉之所,為詩酒閑談之助”的莊園式養魚,但均缺乏專業特色,基本生產方式是依靠豐富的水產資源,隨時隨地進行捕撈。逮及明代,則發生了較大的演變,具體表現在:一是從業人員繁多。捕撈魚蝦成為副業,史載:“魚梁罾笱,家家門前懸掛之。”或者“生東海中,春水既至則群至海濱淺處散子,求魚者聞水底鳴如鴨,乃下網。其魚夜視有光,鮮食甚佳,暴幹成鯗,蓋海味之珍品”。二是養殖技術提高。包括庭院養殖、外蕩養殖和河道養殖等,“山、會、諸暨以南,大多鑿池,養魚為業”,“每春初,九江有販魚秧者,買放池中,輒以萬計。為魚秧時,飼以粉;稍大,則飼以糟糠;久則飼以草。……其間多鱅、鰱、鯉、鯇、青魚而已。”
養殖魚種齊全,並據魚類在成長中喂的飼料和在水體中棲息的位置,進行混合養殖,大大提高了養殖的效果。三是魚米交易擴大。
當地曾流傳著這樣一首漁歌:水上去,浪裏來,披星戴月把網撒,大魚小魚才上網,明日上街換米糧。表明魚米交易已非自給自足以外偶爾為之的商品交換,相反卻進行專業化的經營,魚類投放市場,進入流通領域,促進了商品經濟的發展。四是雇傭關係出現。“今日之利,皆勢力之家專之,貧民不過得其受雇之直耳”,出現“漁東”、“漁夥”之分。
與整個紹興的漁業經濟相關聯,安昌的漁業經濟可溯及後白洋村古文化遺址時期,沿海聚落除墾殖土地外,兼營魚類捕撈。
盡管考古發掘未能發現如河姆渡文化遺址中木槳、陶舟、骨叉、骨鏢、骨鉤、骨結網器等遺物以及鯉魚、鯽魚、青魚、鯔魚等魚骨,但從晾網山(即塗山)、扳罾埠頭、遺風鯰魚灘等地名推斷,當地已使用漁具捕撈近海或淡水魚類,晾網山、扳罾埠頭、遺風鯰魚灘等是張網捕魚的地方。由於魚類養殖需要租蕩、作箔、買魚秧等較高的投資,除少數富商大戶如西市顧氏家族之魚塘顧家池頭外,安昌的專業養魚者並不多,一般以捕撈野生水產資源為業,捕撈量大於養殖量,以致非常依賴水源,如前麵提到的盛陵村本依江而存,當地農戶依靠捕撈水產資源為生,錢塘江江道北移後,為逐漁業之利,不得不一再隨江道北遷。
總之,安昌的漁業經濟,不僅有悠久的發展曆史,而且有重要的經濟意義。但至明末以後卻逐漸衰微。漁業經濟在安昌走下坡路的原因很多:一是江道北移並穩定在北大門後,白洋山外漲沙不斷擴大,安昌從此與海洋隔絕了關係。明崇禎十一年(1638)8月,散文家張岱為吊唁出生於安昌的兵部尚書朱燮元,曾在白洋觀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