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無印領著西林珩來到了雲印香,梳著雙刀髻,穿一身青裳的碧兒,衝封無印一笑,然後大聲喊道:“雲姐姐,有貴客到了。”
雲裳看了一眼封無印,眼光落在了西林珩身上。封無印剛要張口說話,西林珩堆起笑臉甜甜地喊道:“師娘好,師傅昨天夢裏還喊到你名字了呢。”
雲裳愣了一下,雙頰緋紅。碧兒在一旁捂著嘴大笑起來,封無印也是跟著吃了一驚,忙擺手解釋道:“雲裳,這可不是我教著他說的,真的。”心裏卻暗暗樂道:“這小子,真是人精,真是師傅的好徒弟。”
雲裳皺著眉說道:“封無印,你的徒弟和你一樣臉皮厚實,隻是希望他不要學到你的冷血與無情。”
封無印眼神裏滿是期待的說道:“雲裳,我的心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沒有變過。雲裳,跟我回終南山吧。”
雲裳沒再吭聲,把臉扭向別處。
封無印歎口氣:“雲裳,我要把這孩子帶回終南山了,我這一次受人之托,重任在身。十年之後我會再來看你。”封無印說完,從懷裏掏出一朵已風幹的白玉蘭花,放在桌子上。“這是終南山上的白玉蘭花,你走了,它依然開的很美麗。”封無印戀戀不舍地看了雲裳一眼,牽起西林珩的手慢慢退了出去。
碧兒有些著急地喊道:“雲姐姐,你為什麼要這樣子?”雲裳拿起那枚已風幹的白玉蘭,依然散發著淡淡的清香氣息。雲裳眼淚撲簌簌滴下,滴在花瓣上:“封無印,你真是個傻瓜,每一次來都是簡單的幾句話,然後就離開。為什麼不肯留下來。為什麼不肯再多堅持一下。”
封無印領著西林珩走到天津橋上,西林珩忍不住看著洛河水麵出神。封無印拍了拍橋欄說:“小西,十年之後上元節,你要來這裏赴一場約呢,對方可是個大人物。”
西林珩好奇地問道:“師傅,在我心裏你就是大人物了,這世上還有比你更厲害的嗎?”
封無印一笑,摸著胡須說:“天下之大,我也隻是滄海一粟。以後行走江湖,要記住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千萬不可狂妄自大。”
西林珩點點頭接著問道:“師傅,我能知道那位大人物是誰嗎?”
封無印壓低聲音道:“仙俠李靖。”
西林珩因被封住了記憶,已記不得之前口口聲聲當自己是劍俠李靖首席大弟子的事情,他現在的內心滿滿的都是對封無印的崇拜之情,所以隻是淡淡地哦了一聲。封無印倒是頗感意外,饒有興趣地看著西林珩。和仙俠李靖有一場相約,這是多麼令人激動的事情,這小子竟然都沒有表現出一點點的興奮。
西林珩問道:“師傅,咱們就這樣離開了嗎?你不打算帶雲裳師娘一起走嗎?”
封無印摘下葫蘆,飲了一大口酒,說道:“心底有無盡的哀愁,隻有行走,不停地行走。才可以有力氣和心情,去期待下一次的重逢。你還小,等你長大的時候,你就會明白了。”
洛水,龍馬馱著悠洛緩緩地行走。自從洛神口中得知自己體內有神秘的力量被封印,悠洛便一心隻想早日恢複自己身上被封印的力量。洛神深知此時的悠洛,處於極度的悲傷與仇恨之中,若選擇這個時刻解除悠洛的封印,對悠洛的身體與心靈來說都不是件好事情。所以洛神特意安排四位侍女,陪著悠洛散心。準備待悠洛情緒恢複到平和時,再來解除她的封印。
這四名侍女乘坐在一隻體型巨大的龍龜背上,龍龜悠然自得地遊弋在悠洛頭頂上方的洛水裏。偶爾,龍龜會調皮地翻轉著身子前行,那四名侍女就像美人魚一樣,在水裏姿態優美地遊行,緊緊尾隨著悠洛。
有一個名叫水玲瓏的侍女,天性活潑一些,她見悠洛這個小姑娘一直悶悶不樂,亦不發一言。便想著法地逗悠洛開心。水玲瓏會從水裏探出腦袋朝悠洛扮鬼臉,發出怪叫,然後再從嘴裏吐出一條活蹦亂跳的小魚,或者小蝦來。還會突然從水裏躍出來,落到悠洛的馬背上,再如一隻靈動的魚兒般,撲入水裏。每當看到悠洛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水玲瓏就開心地大叫個不停。
龍馬行至天津橋附近時,悠洛似心有感應般,很自然地抬起頭看向上方。天津橋上,人來人往,悠洛看到了一個身背兩柄長劍的黑衣人側麵,黑衣人舉著一個酒葫蘆在狂飲。這個人一定是有滿腹的心事吧,一醉解千愁,醉了真的就能忘掉一切愁緒嗎?悠洛心裏這樣想著,又默默地收回了目光。她不會想到,如果再多看一眼的話,就會看到在黑衣人身後站著的西林珩。
有時候,有些事情就是這樣讓人無奈,近在咫尺卻也無法察覺到彼此的存在。或許這一切都是命運刻意的安排。人生總有一些遇見,要經過許多光陰的風吹日曬,才會姍姍等來。那一天,無需刻意尋找,隻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眨眼間,就可遇見。就像滿樹的花蕾,左等右等,也不綻放。隻待一夜春風,便全部盛開。一切,看似模糊不清的未來,都會發生令人感概的意外。不是意外,那是冥冥中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