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比奇角的微風(2)(1 / 2)

幹草光滑如毛發,羊吃草的時候靠得太近,用前腳抓著草。荊豆花下麵(離山頂還很遠),羊群用分叉的蹄子踩出一條路——一條狹窄的岩脊,穿過草地。該休息了,回頭望望,大海伸得老遠,天水相接處變得模糊不清。隻往高處爬了幾百英尺,眼界卻開闊了好幾英裏。但航船卻丟了個性和人性特征;它們駛得太遠太遠了,得不到一點同情心;它們像素描一樣,雖創作巧妙,但也隻是素描,畫在海洋這張巨大的畫布上,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風平浪靜的日子,水麵平滑,汪洋大海像是被紮上了鐵箍,杆子從海的盡頭穿過,把不規則的波浪都削去了。遠處海水在陽光長時間的煨烤下由碧綠變得蒼白,萬裏無雲的天空出現一層薄霧也失去了原來的色彩,海天在蒼白的熾熱中融為一體,靜止的輪船仿若浮在空中,既像是被天空鉤懸著又像是被海水托舉著。

船都半路靜止了,不知是停在了海上還是停在了空中。它們既沒有漂浮也沒有飛翔,而是空懸著。平坦的帆布上沒有鼓著風,桅杆看上去死氣沉沉,船失去了動力,已經停了好幾個鍾點。船隻像夜空的星座一樣寂靜,沉默,安分,毫無變化。如幽靈一般,懸在空寂的海麵上。

一名遊客從羊道爬上來,羊道就挨著懸崖的邊緣,非常危險。懸崖看上去比出海船隻的船舷還要直,比那塊獨立的岩石——也就是小河邊被鉚釘蓋帽兒似的冒貝附著的那塊,要高出六百英尺。不過要想從懸崖上看到它是不可能的,視線隻能斜著望出去,就像從屋簷墜落的水珠被風吹偏了那樣,而這正是因為懸崖邊緣的岩石碎裂了;草根暴露在外麵;白堊岩快要分崩離析了。

人們不能像倚著護欄那樣靠著崖壁,免得岩石崩裂,碎石滑落下來,“喚醒”處於休眠中的可怕的石坡。往後站,你看到海角兩邊的海水奮力地朝兩邊衝擊,海天之間的距離到底有多遠?眼光要停留好一會兒,盡情地欣賞遠處的一切,等眼睛適應了這高度,你才能看清眼前的一切。

沒有路標,也沒有裏程碑,浩渺的空間將自己巨大的身軀藏匿起來。點點雲斑從遠處的天空劃過,它們是想把天分為兩半,還是除海、陸外的第三條路?世界是一口大鍋,盛著大海,我們就站在鍋沿上,較之遠處的無邊無際,這片狹窄的土地隻不過是條絲帶。風帶著野性的狂歡吹過這片土地;從大地的邊緣吹來,越過浩瀚的大海。讓我們往回走幾步,在溫暖幹燥的草地上躺下來吧。

回顧看到的綠綠的山坡和山穀,狹窄的山脊,羊群,麥茬,低矮的灌叢,還有牛群,老樹懶,讓人心生愉悅。農民駕著犁緩慢地移動著。明亮的陽光灑在麥茬上,灑在荊豆花叢裏,蜜蜂在四周“嗡嗡嗡”地唱著歌。雖然露珠早就蒸發了,可野兔仍然蜷縮在花瓣下,等著它墜落下來。還有山鶉,有的落在麥垛上,有的落在旁邊農舍的屋頂上。陽光照亮了田地,溫暖了秋天用來儲藏糧食的穀倉和所有人們內心珍視的東西。頭頂是藍藍的天空,從曠野吹來的風是多麼的清爽怡人啊!然而,身後懸崖的風景卻更加怡人!

在這裏,斜倚在草地上,懸崖的邊緣微微向上升起,擋住了大海,目光可以望進山穀裏,毫無阻礙。看到一堆堆的麥垛,更讓人高興,可這些都不能讓人滿足,我們更渴望看到未知的世界。懸崖邊緣和無底深淵在召喚我們;遠方的海浪平息下來,遼闊的平原似乎連成了一片,人們用眼睛盯視才能看到。不過一直如此,也就不太難了,眼睛也沒有那麼疲勞了。從主崖壁伸出一座海岬,你可以從這裏看到懸崖的側壁,獲得一個側麵的視角,就像從高塔上向下看一樣。

偶爾有寒鴉會出現在岩架上,當它們從下麵飛上來的時候,從上麵看去,就如斑點一樣。海灘上有礁石露出來,雖然現在被潮水覆蓋了,但從山崖上往水裏看去,還是能看到。海草纏繞著岩石,有一半都曬幹了,這會兒又被海浪吞沒了。駛過來的船隻擱淺了。峭壁之下,它們在海邊顯得多麼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