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2月11日,年二十一。
辭舊歲的春竹聲漸隱,春節的步伐輕輕走來。
經過幾天的思想動搖,終於決定回去男朋友身邊的遲修雲,臨時買不到車票,也終於撞到一個機會,搭載到去往各地回家過年的車隊。
今年南去的車隊統一在尹山大橋旁集結出發,這裏有如一座臨時站台,等候拚車的人四方湧來。隨著今年領隊下令“出發”之前,他與眾人來了一個春天的約會。
我叫楚秋賢,家住臨汾,洪洞大槐樹,好膽你就來!
說完,人群中四旬以上的人都停止了移動的腳步,不知那心中敲響了何時的聲音,每個人臉上有些傷感。隱忍的淚水在楚秋賢眼眶中打轉,山西洪洞大槐樹,那是一個多半中國人都會知道的尋祖之地。
確實,即使徒步向山林,遇到荒漠的墳地,即使是排列整齊的公墓,不知誰的祖先,張垚千都會打聲招呼:
各位前輩,借道,謝謝!
逝者矣,傷已過,錯落的腳步,分散在不同的時空,常相依的是失落與孤獨,真的孤獨嗎,是否想過自己來自何方,祖籍何處!
在蘇州的曆史進程中,有過兩次大的人口遷移,時不時跳在眾姓氏的家譜上:洪武趕散,洪洞大槐樹。如果說洪武趕散是蘇州人對張士誠功德的記得,那洪洞大槐樹呢!
“要問我家在何處,山西洪洞大槐樹。”
據說那是聚在閶門被“洪武趕散”的移民的上遊聚集地,而分布在各地的居民,今小腳趾上有裂縫的人,都多少聽過,那是來自大槐樹的標記。
真的,假的,先不管,為何說到大槐樹會有人想落淚,四八的女人五七的男人都多少聽過。四八加二的張垚千聽過那故事,此時聽來不覺後背發冷。
楚秋賢身邊一男子,與他年齡相仿過五七,架著一副斯文的方形眼鏡,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說:
賢兄弟,是兄弟,就把眼淚收起來!
人群中年輕的人不解,為何隻說了個地名,就會有如此多的人淚湧;甚至有些處於判逆期的少年聽著邁克的歌左右搖擺,他們那不待見的眼神似乎在懷疑:
這群人的感情戲也太足了吧!
一旁看熱鬧的村民,有的笑臉掛著傷感,有的哭出的淚撐起一張笑臉,其中一位六旬外的老大爺認真地說:
年輕人啊都不知道自己根在哪兒。別說是大槐樹,即使剛靠近臨汾,你都會渾身不自在,那不是回家看看爸媽,或是去爺爺奶奶墳上磕個頭,減減心理負擔,那是你祖上的源頭。沒有人教你,你會自然地落淚,就象迷途的糕羊終於找到了羊圈。倦鳥早歸,不要總是在外麵一個人逞強,也別總找借口說你很忙。
最後一句時,張垚千側背著一隻小背包,懷裏抱著一隻大兩號的背包,經過那老大爺的身邊,向另一邊走去,眼睛有些泛著淚光。等待出發的遲修雲被那最後一句感動著,與張垚千相視一笑,聽到:
雲,我剛從對麵買了隻大一號的背包,你這兩隻小背包的東西可以裝一起,下車轉車方便;
好!謝謝你,什麼時候來雲南!
你這是決定回去和男友結婚,我隻有在這裏提前恭喜你了;
你若是去了,一定會喜歡上那裏;
蘇州也很好啊,這一片山宜近宜遠;
那裏有蒼山雪……你比我熟,有時間放一放筆,去看看!
好,為人妻為人媳了,要做的可多了,以後就不能一個人輕鬆地跑來跑去啦,恭喜!
以我為榜樣吧;
好。
那大爺怎麼了,他不會是空巢老人吧,感覺他好想哭!
楚秋賢走了過來,拍拍大爺的肩,安慰他;
大爺,這大過年的,我們不哭;要哭,也應該開心地流淚!大家說是吧!
賢哥,賢老弟,好兄弟……大槐樹,我們一定會去,你放心……
好兄弟,一起走!
大家紛紛上前,老大爺也被他們的這個約定感染了,終是眾人手搭轎,道一聲:
平安到家,來年發大財!
楚秋賢:出發!
張步晴,出發!
陸望蘇,出發!
朱叔謙,出發!
顧重秉,出發!
一車接一車的人上車,一聲接一聲向後傳遞,離開的人滿臉高興地鑽進車,與圓圓的軲轆幸福地轉動著;卻是送行的人,揮手的不舍,眼神的不離,淚落,笑聲,直到揮手的姿勢已經看不清楚。
張垚千聽得有些含淚,仍不忘自語:
三國時期,陸顧朱張,吳地四大姓,如今都從蘇州離開!
不會吧!
遲修雲,四八差兩歲的輕熟範兒,雖然是電子信息工程專業,後來自考了導遊證,對三國還是很感興趣的,因為她的偶像是小喬,還曾讓張垚千周末做向導,帶她看景德路的雍熙寺舊址,周瑜的點兵場,還問那喬司空巷,傳為小喬的父親居此而得名,是不是真的?張垚千肯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