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又遇見了誰(1 / 2)

新聞裏不斷刷新著各大城市的高溫紀錄,北京的酷暑也在不斷地挑戰著人們的承受底限。穆怡回頭想想,十分好奇自己和可欣這幾天是怎麼在這個巨大的“水泥蒸籠”裏存活下來的。每天兩個人頭頂烈日,腳踏熱浪地穿梭在各種大街小巷。每當暴曬一天後,可欣都會無比憂傷地對著鏡子感歎自己已經可以本色出演《海爾兄弟》裏的哥哥了。當可欣看著整天都帶著一頂棒球帽的穆怡的時候,她就會用一種好像自己常年混在娛樂圈的語氣,建議穆怡傾情出演《海爾兄弟》裏那個時時刻刻都頂著一頂綠帽子的克魯德。聽完這話,穆怡就會毫不手軟地將頭上的帽子向可欣砸過去,穆怡每次的目標是能將帽子準確無誤地扣在可欣的頭上,可是沒有一次是成功的。因為可欣總能在帽子飛過來的中途,四兩撥千斤地將帽子反手甩回去給穆怡,而穆怡也是自食其果,總是被以“迅雷掩耳不及盜鈴之勢”反彈回來的帽子砸得“吱哇”亂叫一通。穆怡的這招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在兩人之間上演的次數太多了之後,穆怡果斷地選擇了放棄,和曹可欣比武功,那簡直是活膩歪了。所以當今天早上穆怡一覺醒來,看著邊上還在酣睡的可欣時,她頓時起了“邪念”,這正是她報仇雪恨的大好時機。正當穆怡附身準備將枕頭壓在可欣的頭上然後將她亂棍打死時,可欣的手機鬧鈴突然間響了起來。這一串鬧鈴音樂是可欣和穆怡用魔音軟件錄製的她倆的笑聲,這個每天早上都會在宿舍準時響起的鈴聲,讓她們的舍友簡直恨之入骨。舍友無數次地想用手機將她們拍死在睡夢中,但後來估計又考慮到她們兩個命沒有手機那麼值錢,所以痛定思痛,果斷地選擇了放棄。而可欣依舊我行我素,好在她會在第一時間按下手機,她關鬧鈴的速度堪稱一絕,而這樣的絕技造成的後果是:曹可欣的鈴聲第一個響起,而她本人卻是最後一個起床,有時候會是最後一個踏進教室。而今天,在穆怡準備低下頭一雪前恥以及鬧鈴響起的那一瞬間,可欣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電光火石之間,可欣的額頭以無比精確的角度,並以穆怡“生命中無法承受之重”砰的一聲撞在了穆怡的鼻尖上。穆怡慘叫一聲,她懷疑自己毀容了。而此時的曹可欣對正處於水深火熱中的穆怡,又慘絕人寰地補上了致命的一刀:“穆小怡,我就實話實說了吧,你別不愛聽。我一直覺得吧,你鼻子的長相實在是超出了我能承受的範圍,所以,這次的毀容對你來說其實是一次局部整容,你就好好珍惜吧。”如果曹可欣說完了這番話就能就此打住的話,那麼接下來的慘劇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可是,在這個世界上,人是永遠無法計算準確的。穆怡一邊發出驚天地泣鬼神的慘叫,一邊衝向鏡子,當她看到自己的鼻子玩好無損時,不知道為什麼會拿起手邊的防曬霜,她搖了兩下之後,轉身試圖對著可欣再次現場直播塗防曬霜的全過程。不巧的是,可欣發表完演講後,張開嘴以極其舒服的表情開始打哈欠,穆怡在摁下防曬霜的那一瞬間,可能是大腦突然短路,防曬霜以每秒X厘米的速度噴進了可欣正張開著的嘴裏。然後,在接下來的幾秒鍾裏,空氣凝固了。當可欣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事情後,穆怡早已丟下一句“我去給你買早餐”在空氣裏,然後奪門而逃了……

當穆怡和可欣兩個人坐在火車站的候車室裏之後,還能聽見以下的對話:“喲,可欣美女,早上用的什麼牌子的牙膏啊,挺香的呢!”“賤人牌的,你不知道嗎?我記得好像是你代言的啊。”“……”

可欣回家的火車比穆怡的早一個多小時。可欣進站後,穆怡百無聊賴地看著候車室裏的人群,她喜歡在候車廳等待即將載她遠行的火車。孤獨的人,內心深處似乎都渴望知道在寂寞的旅途裏會遇見怎樣的人,睡在自己上鋪或是對鋪的旅人有著怎樣的麵孔。他們行色匆匆,或者隻是和自己一樣寂寞地望著窗外。夕陽收盡最後一抹餘輝,臉頰上卻仍有殘留下的溫暖。最後天色一點一點沉默下去,遠開始處閃爍的萬家燈火。旅途的終點又會有怎麼樣的風景?蒼茫的大海還是無盡的群山?那裏是一個未知的世界,最起碼遠離了很多苦痛,是很多人暫時避難的港灣。觀察來來往往的人群,此時成了穆怡打發時間的最好方式。坐在穆怡對麵的是一個很胖的中年婦女,她穿著一件紅色的短袖,黑色的七分褲,和一雙白色的坡跟皮涼鞋。穆怡想還好不是細跟,要不然這鞋子早就被折騰地散架了。正當紅衣服的婦女津津有味地吃著蘋果時,不知道是誰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了,很大聲,似乎力圖衝破這四周的嘈雜,故意讓人聽見似的。那鈴聲是《紅燈記》裏的一段:我家的表叔數不清沒有大事不登門……周圍的人茫然地互相看著,類似在用眼神交流:這不是我的鈴聲,是你的嗎?紅衣婦女也停下了吃蘋果,奇怪地看著四周,最後當大家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時,她才反應過來,急忙掏出手機一看,果然是自己的鈴聲。接下來,穆怡聽見她講出了一口流利的四川話,大意是這樣的:你個砍腦殼的,麼時候把我的手機鈴聲調成了這個,錘子的,我都不曉得,害死我了……四川話對於穆怡來說還是能聽懂一些的,她能用普通話轉換過來。穆怡時湖北人,講話L和N的發音不分,前鼻音和後鼻音的發音不分。所以她總是說自己胃痛而不是胃疼。後者的發音,對於我穆怡而言要複雜很多,穆怡害怕被嘲笑的感覺,這也是她的固執和倔強,一如很多年後對樂康的愛。婦女嘴裏的蘋果還沒有完全咽下去就說出了這麼大一段話,再加上剛才的丟人,紅衣婦女氣得差點被蘋果噎住了,看見她氣急敗壞的模樣,穆怡突然想起了可欣。可欣經常用這樣惡作劇的方式捉弄穆怡,尤其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穆怡很多次都有想當眾捶死可欣的衝動,可是一想到自己還有那麼長的美好人生,不應該和可欣這種小兒科計較,所以她就忍氣吞聲了。穆怡笑了出來,但馬上就發現紅衣婦女看向了自己,穆怡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旅店的老板娘正在收拾穆怡和可欣睡過的房間,老板娘對穆怡的印象特別深,那天穆怡和可欣在她家吃過晚飯後,穆怡主動幫著老板娘洗碗收拾桌子掃地,老板娘還誇穆怡賢惠,說以後他兒子找媳婦就應該找穆怡這樣的。後來穆怡回房後,把這些話學給可欣聽,聽得可欣胃中的酸水直往外湧。老板娘扯下床單和被罩,使勁地抖了抖,突然從被罩上飄落下來了一張紙片,老板娘心頭一緊,生怕兩個姑娘落下了什麼東西,趕忙撿起來一看,原來是一張放照片,身份證大小。老板娘懸起來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來了,還好不是身份證。老板娘一眼就認出了照片中的人,是穆怡。穆怡穿著一件藏青色的呢子大衣,衣服有兩排扣子,是可愛的貓頭形狀。穆怡雙手插在腰間的兜裏,淡淡地微笑著,身後是一棵大樹,地上鋪滿了金黃的樹葉。真是美好的女孩子,老板娘不禁感歎。她把照片上的灰塵輕輕地吹走了,又用紙巾擦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放進了家裏的木盒子。老板娘突然想到自己的兒子應該也放暑假了吧,怎麼還沒回家呢?她放下手中的活,給兒子打了一個電話。老板娘就這麼一個兒子,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好在兒子特別爭氣,從小都很乖,獨立性也很強,生活和學習上都沒怎麼讓他們老兩口操心,一家人的日子倒也過得平平靜靜。終於輪到穆怡上火車了,她拿出手機準備給可欣發一條短信,誰知短信怎麼也發不出去。一秒鍾後,卻收到了來自樂康的短信。樂康關心地問她有沒有上火車,並告訴穆怡說自己這幾天在親戚家,不方便上網,有事的話就短信或者電話聯係。穆怡想起在到北京的那一天,可欣在下火車前,鼓起勇氣給揭然平發過一條短信。在院子裏喝酒的那天晚上,可欣讓穆怡看了這條短信,很簡單的內容,讀不出可欣的任何情緒,平常到像是普通朋友一樣,可欣告訴穆怡,從那一刻開始揭然平隻是她生命裏一個很普通的人,隻有這樣,她才可以很平靜地麵對揭然平。可欣的短信說:“然平哥哥,我現在在北京,過來旅遊。不知道能不能遇見你?”可欣等了很多天,一直沒有等到揭然平的回複,最後卻等來了一條她的媽媽要再婚的信息,發而發信息的人正好是揭然平,短信隻是一句“我爸爸要和你媽媽結婚”,精簡到連標點符號都沒有,難怪可欣會哭著說揭然平是恨自己的,恨她媽媽和她拆散了自己的家庭。可是,在感情的世界裏本來就沒有先後順序,愛了就是愛了。可欣的媽媽隻是先遇到了揭然平的爸爸揭成棟而已,很多時候,哪怕晚遇見一秒也等於晚遇見了一生。在你最好的年華裏,你又遇見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