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似乎喜歡沉溺在跟暴力及獵奇美學有關的作品賞析中,其中包含恐怖、黑暗等影視作品或書籍,都是他個人最喜歡的收藏,唯有陶醉在那些藝術作品氛圍中的時候,他的人格才能得以自現實中解放,到達感官刺激及情緒狂喜的境界,根據對方的形容,那猶如行走在虛空的黑色地帶,感覺自己不斷墜落又在飛行,眼前不見五指的黑使體內血液加速流竄。
“所以可以這樣解釋,繭華算是個瘋子,但卻是不可思議的存在。他以他獨特的世界觀活在病痛與沉重的現實中,有時候像個魔鬼,有時候卻又像睥睨塵世的神明,你可能永遠不知道他心裏藏了什麼,因為絕大部分時間,他的臉上是充滿笑容的,隻是那種笑容不會讓人感到愉快,隻會使人┅┅想保持距離。無論是沉默寡言或是莫名的開懷大笑,他就跟爺爺給我們的感覺一樣,不會想跟對方待在同一個地方太久。”大哥如斯說道,在一次晚上九點的飯後談天,而一旁的母親似乎露出苦笑並沒多做表示,似乎也對大哥這一番見解感到認同。
雖然當時燕華想到的是孩子身處遙遠彼方,母親會有什麼不舍的心情。
隻是,二哥的話題在南家終究是門禁忌,可能就如同大哥所言,二哥是異於常人的存在,使人感到卑微與恐懼,總是令旁人帶著敬而遠之的心情與之麵對,這樣的人或許可以稱做是怪胎吧?
所以傳統觀念深植的祖父,當然很難容許優秀的古老家族,有如此破壞優良形象及曆史的特例存在,如此一來也可以解釋為何將二哥送去外地,自己如此討厭母親的緣故,雖然這隻是兩兄弟在某次閑暇談天中,用淩亂的線索所拚湊出看似天馬行空卻有幾分合理的解釋。
不過,有時候他們也有感受到,父母親對自己的次子有著微妙的態度。
那樣避而不談的忌諱,似乎不隻受製上一代人的叮囑,隱約他們心中也對這麼一號人物帶有厭惡,或許又並非是那種感覺,應該說是有┅┅恐懼的成份在。
不同於祖父談起繭華帶有青麵獠牙的惡鬼麵具,父母除了避重就輕、完全不談,甚至有時更會歇斯底裏的露出驚恐神情,彷佛談論起某場災難一般,而且是有關南家不可提起的某段深不見底的過去,這點更讓那名不常出現家中的人物身上,蒙上一層神秘色彩,所以逢年過節就是兩兄弟期待的日子,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跟自己的認知成長後,他們知道繭華身上絕對藏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準備在對方回到南家後好好審問對方一番。
“那絕對不是單純的應對態度。不過,這點我們必須自己探究,而且不能被爸媽還有爺爺知道,雖然我離開南家的日子已經開始倒數計時了。”
沒錯,燕華的大哥──傑華,即使是開朗且樂觀的個性,但仍無法長期接受祖父施加在自己身上繼承南織一族工藝的期待,以及對日常禮儀的各種講究,他明白對方想將自己雕塑成足以與南家優良傳統相稱的形象,但生在新時代的年輕人已經開始有自我的一番思維及想去追崇的理想,必須留在小鎮繼承家族產業這種古老思想的人,恐怕就隻剩下南織的上一代當家了。
因為就連目前南織的家長,也就是燕華及傑華的父親,似乎也不認同上一代老人的思想,並不強迫自己兒子需將這即將流失的獨特手藝,永無止境的帶往下一代。
父親跟大哥他們帶著各自想法,瞞著上一代當家直到大學聯考放榜的那一天,即使全村人們及兩老為這件事歡騰無比,村內更有如夜裏舉辦夏季慶典般熱鬧,舉行一場空前規模的慶祝會,但一股無底洞般的深沉陰霾卻在南家的後院發酵,隻是那時候他們所有人都以為,那不過是老人因為自己的孫子不願繼承南織一族傳統工藝而感到不滿,並沒想到是長期不斷累積與濃縮,已經成為濃稠到無法化解的“怨”即將爆發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