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吳邪在懵懂的年紀裏,自然也像其他成長中的孩子聽了不少故事,有些恐怖、有些感人、有些勵誌、有些像近在咫尺,有些宛如中東戰爭與年幼的自己絲毫不會有關聯,這些耳聞成就了他的常識與知識,最後再經由親身經曆去推翻並反思這些前人帶來的道理與經驗,然後轉化成自己的思維,最後經由實踐再次成就了經驗,如此不斷循環。
但他仍無法理解,人真的可以為了某種東西、某個想法甚至是某個人犧牲自己生命,像那飛蛾一樣撲向熊熊烈火嗎?
抬頭仰望回家道路上的路燈,年幼的吳邪緊盯夏夜中因為趨光不斷撞擊燈罩的蟲子,心中想起這句成語,除了思量生命最終是否為照亮某種事物而存在,也開始假想自己要是遇到這種情況會做出什麼樣的抉擇。
但答案一時半刻不會浮現在腦海中,因為他還未有那樣的經曆,也沒有那樣的勇氣,他知曉死亡的可怕,所以鄙視那些犧牲者的愚蠢,而且他是萬物之靈,不想也不會成為因為眼前的炫目而自殺的蟲子。
隻是那一天他終於了解到,為什麼蟲子如此向往閃耀無比的光芒,萬物讚賞太陽給予生命力的偉大,女孩們為什麼總是喜歡閃閃發亮的飾品。
他微微張開嘴巴,遙望眼前不時響起爆炸聲的民宅,熊熊火光將其包覆成一團巨大的火球,似乎可以將夜晚照亮,那炫目到令人不舍得移開視線的美妙風景使他停駐在原地,心裏想著,如果生物最後追逐的是如此炙熱的壯烈,那死亡也不全然是黯淡無光的離場,自己生命的最後絕對該轟轟烈烈到像這場火燃燒成灰燼,而不是愚蠢到為了某些人物,將自己縮成無比沉重的黑洞。
也因為渴望與向往,所以寧願不顧一切的前往,吳邪也曉得,即使身為人類,也保有生物會有的本能,那個本能可以戰勝理性,使自己縮小成一蘋蟲子,然後化為被火焚燒後的灰燼,漂流成浮世中一角的美妙風景。
巷口的那所“迷宮屋”在這一夜付之一炬,一場夜裏的大火奪走三條人命,一對夫妻與一名足不出戶的兒子,不過吳邪知道,那間屋子裏有某個不為人知的秘密,而且是借由某些犧牲他才得到的珍貴故事。
那也是吳邪第一次麵對警察的詢問,應該說,也不過是警方針對火災當事人與鄰居來往間的調查,一家三口的死因是在睡夢中被燒死,起火點在樓梯間,而且疑似是人為縱火,所以進行附近地點的人際網盤查也是很自然的事,隻是尚在年幼的吳邪感到十分新鮮,迫不及待想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訴警察。
藏有秘密的人物已經死亡,那似乎也沒有再隱瞞的必要,況且吳邪也想知道那些大人在聽到那個秘密時會做何反應。
盤問的地點非如自己想像是在警局,而是一名粗曠帶著嚴肅臉孔及一名相當高瘦的刑警直接拜訪他們家,這點令他不禁有點失望。
“想必你們也知道那天火災是人為縱火這件事了吧?”高瘦刑警的雙眼迷蒙,並非眯著眼睛故作神秘,而是單眼皮讓他看起來像睡眠不足的樣子,但也有可能是手邊案件繁多,無法得到充足睡眠的關係。
“嗯,黃家他們其實跟這些街坊鄰居並沒有太多交集,更別說是住在巷尾的我們了。對他們的印象就是有一間特殊的房子,三五兩頭就聽到附近有許多孩子準備進去探險,不過,當然是沒有成功。”將茶水放置桌上的母親一邊回想一邊描述,這同時也是那間房子被稱為“迷宮屋”的關係。
根據吳邪聽來的印象,黃家的男主人是位建築設計師,女主人是某間會計公司的會計師,都算是有著不凡職業的人物。在鄰居們口中他們是一戶富有人家,但其實不用得知對方的工作,從房子與車子,也知道這家人並不簡單,或許也正是因為先從外表的特色之後得知兩人的職業,所以有這樣的想像,變得一切都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