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邪有意地落在了最後,跟則舟並肩而行。“小陸,這段時間——大半年了吧,你都在哪裏?”
“我嗎?”則舟笑嘻嘻地說,依然是他一貫無所謂的腔調,但聲音壓得很低,顯然也不願意前麵的人聽見。“你是指我的肉體呢,還是我的靈魂?如果是我那個腐壞的身體,那自然是在跟M島遙遙相對的S山,大土坑裏埋著呢,現在也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子了?”
“你借了誰的身體?”吳邪問。他不自覺地苦笑了一下。“真有意思,連我自己,現在都麻木了,你一再借用別人的身體,我居然也都覺得習慣了。”
“一個剛死的人。”則舟簡單地說,“別計較這個了。好不容易等到一個可用的,我都快急死了。”
“你為什麼一直不出來見我?”吳邪問。
則舟淡淡一笑。“不是在任何情況下,人都是能見到鬼的。不是我不想見你,但是你看不到我,也觸不到我,這怪不得我。我一直就在這裏,M島,就在你的旁邊,你在呼吸間,你難道真的就沒有感覺到我的存在嗎?你以為,我就真的認為這是件好玩的事嗎?我也想快點結束了,真的。”
吳邪沉默了片刻。“我連你都看不到,那我為什麼能見到相思樹下的鬼?”
則舟回答:“你揀到了屬於他們的情人石。這說明,你的波長跟他們的波長相符,所以,你能夠看到他們。如果波長不相符,即使像我們,親如兄弟,你也對我是看不見,摸不著。”
他停頓了片刻,又說道:“你明知道,我早該是個死人了,死人又出現在你麵前,你就不害怕嗎?”
吳邪笑了起來。“開什麼玩笑,小陸,我有什麼好害怕的?不管你是死人還是活人,我都不會害怕,你又不會害我。”
“就算不害怕,也應該覺得奇怪。”則舟的聲音更平淡了,“一個死人,怎麼能夠出現在你麵前?”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吳邪回答,“我自然知道你家學淵源,也知道你有什麼本事,雖說你從不會在我麵前表現。借屍還魂,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我寧可你永遠留在我身邊,也不想你走。”
則舟沒有再說什麼。吳邪過了半天,又說:“這裏那麼黑,我也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樣子。”
“哦,放心。”則舟大笑,他的笑聲在石壁間回蕩。“絕對不會是嚇人的樣子,也暫時不會是快腐爛的屍體。怎麼,你還在為上次在S山的事擔心?不用擔心啦,吳邪,我不會出來嚇人的。”
“喂喂,你們在後麵嘀嘀咕咕說什麼呢?”李鬆心掉轉身,對吳邪說,“吳邪,給我們的提示呢?”
吳邪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李鬆心臉上興奮的表情,是顯而易見的。不僅是他,包括平時臉上幾乎沒啥表情,木頭人似的羅恩跟施城,眼裏都有著躍躍欲試的神情。
楊峻秀推了一把吳邪。“吳邪,你怎麼一臉要上刑場的表情?你什麼時候變這麼膽小了?拜托,在前天的比賽裏,樣樣都是你最強,連士官長都很驚訝的啊。”
吳邪扯起嘴角笑了一下,他自己都覺得滿臉的苦澀都要溢了出來。“我沒什麼啦,我隻是……我隻是覺得,我們應該小心一點兒。”
他並不想說出自己的擔憂。他們的上級對他們說得很好聽,聽起來也蠻正常的,就是說他們的役期馬上就要結束了,這算是一個演習,也是個彙報任務。有點類似於野外生存的一個競賽,年年都舉行的,優勝者會發獎章。地點也不一定,這一年是在那個廢棄的軍事坑道裏。在規定的時間內,誰能先拿到那個東西,並第一個出來到指定地點,就是勝利者。
這些聽起來都很正常,但是最後一點,就讓吳邪覺得怪怪的了。
“給的指示一直在你手裏,快拿出來啊。”李鬆心看到吳邪一臉神遊物外的表情,催促他說。
吳邪這才留意到大家都在等著他,抱歉地笑了一笑,從衣袋裏把之前收到的那封指示信拿了出來。
他把信封拆開了,裏麵有張寫了字畫了圖的紙。吳邪把紙拿出來的時候,盡量地不想再看上麵畫的東西一眼,可是,那種發冷的感覺,仍然驅之不去。
紙上是一幅很簡單的素描,用紅色的筆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