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來?搶著去死嗎?”江嵐眼裏沒有了平時那股無所謂的淡漠,眼裏的神色幾乎是淒涼到慘澹的。
“你把這裏的平靜打破了,本來,死的應該是你的……可是為了你,卻死了這麼多人……我不知道,究竟是值得,還是不值得?”
“平靜?就跟這裏的水一樣嗎?”吳邪反問,“看起來平靜,實際上,下麵暗流洶湧?那是虛假的平靜,江上尉,都是假的!”
“嗬,你好像突然之間想通了。”江嵐笑了,但笑容仍然是蒼白慘然的。“是的,都是假的。但是,你失去了你的同伴、最好的朋友,我呢,我眼睜睜看著共事幾年的人自殺卻無法阻止,也不能阻止。你看,這樣有意義嗎?”
“我不知道。”吳邪笑了,“但你說的是事實。我失去的再也無法收回,我會為此痛悔一生。可是,江上尉,不管我們怎麼做,天總是會亮的,哪怕是用鮮血來給黎明破曉。他們都認為這是值得的,你呢?”
江嵐不自覺地笑了,而且笑出了聲。“是呀,可是有一件事,你也忘了。黎明會來,但接踵而來的一定是黑夜。這是自然規律,也是不可更改的事實,不是嗎?”
他回過頭來,又說了一句。
“吳邪根本就沒有哥哥,這一點他們沒留意,但我知道。別回答,你就算回答也不會是真話,我對假話和欺騙已經厭倦了。
“我們都不了解你,你也從來沒有信任過任何人,包括你最好的朋友。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我們都有秘密,人人都有秘密,但是,至少在這些屍體麵前,我問心無愧。”
“是嗎?問心無愧嗎?”吳邪說,“那倪捷曉是怎麼回事?”
江嵐低了一下頭,他的臉本來就在陰影裏,這時候更看不清楚了。“你已經想到了。”
“看到斷手的時候就知道了。”吳邪說,“這裏除了你,沒有人有必備的醫學知識和能力。M島的醫療情況落後,是人所共知的。
“是你,江上尉,是你把那具屍體處理掉的,是你把人的心肝掏出來的,是你……把他的斷手處理到剛切下來的程度的。”
江嵐咬了一下牙。“對,是我。但是我沒有殺過人。”
吳邪點了點頭。“是,我知道,你沒殺人。殺人的是小陸,你那時候並不知道殺人的是誰。你也不在意,反正殺人的那個人,也是會死的。這是個等同於祭祀的儀式,田雲葉曾經提到過的——
“我看到牆上的畫的時候終於明白了……把人的五髒掏出來,掛在樹枝上,讓這裏的神鳥啄食,跟天葬有點相同的意思……
“也是這時候,我相信了士官長他們的話。林思晴的事並不是一切的源頭,如此古老血腥的祭祀,絕對不是兩三年前會有的事。”
江嵐點了點頭。“我並沒有跟他們提過這件事,可是,他們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屍體出現在我麵前,我也不得不做。
“不管是我,還是別的人,隻要見到了,都隻能做一樣的事。我們都知道,但我們不但任憑事態發展,我們還在做幫凶……我們隻是希望這裏的人,能夠平平安安地活下去,我們……並無私心。”
“我相信。”吳邪笑得十分淒涼,“問題在於,結果呢?結果留下我一個人,我應該怎麼活?”
江嵐笑了。“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我也相信你有辦法活下去的,即使隻剩下你一個人。
“在殺人方麵,則舟是個天才,也是個惡魔,但他還是有心的,你不用太內疚。他把致命的一槍留在自己的額頭上……該隱的烙印,是吧?屬於殺人者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