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綠晶瑩的翡翠觀音,就在吳邪麵前的石板地上,摔成了兩半。
不管今天是什麼天氣,一切都應該落幕了。
我有這個感覺,一切都該結束了。
看著田雲葉像隻折斷翅膀的鳥一樣從我麵前墜海的時候,我就想,一切都該結束了。
我快沒辦法忍受下去了。
半夜的時候,三個人扛著鐵鍬,來到活動中心外麵的那棵相思樹下。
吳邪慢慢地伸出手,碰了一下那樹伸開的枝椏。手指接觸到那粗糙樹皮的時候,他猛然地起了一個顫栗。毛糙不平的樹身,像是蛇身上的花紋,冰冷的、毫無生命的,讓人毛骨悚然。
這棵樹曾經流過血,鮮血淋漓地出現在他們麵前。
樹真的會流血嗎?樹也會像人一樣流血,甚至流淚嗎?
“動手吧。”遠嶼實在不愧是偵探小說的狂熱愛好者,拿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我想要真相啊我想要知道真相啊啊啊啊我就算是死了也要當個明白鬼啊”,開始害怕了一陣子,現在又恢複正常了。
則舟很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說:“我問你個問題。”
“問吧!”
則舟問道:“你究竟認為是人幹的,還是鬼幹的?”
遠嶼咧開了嘴,他笑的時候總有種很溫暖的感覺,即使是在月光慘澹的暗夜,也讓人覺得似乎有陣春風撲麵而來。
“我非常同意吳邪的說法,人比鬼更可怕。如果一個人活著的時候是好人,是善良的,那他死後也不會壞到哪裏去;如果他死前是個惡人,那麼死後還是惡鬼!人和鬼,又有什麼區別呢?”
則舟笑了起來,說:“你這話說得,呃……真有點意思。”
“那當然,我從小就IQ高,而且我八歲就開始看黑格爾!”遠嶼得意地挺了挺胸膛,則舟差點吐口水在他的臉上。
“呸,你八歲看黑格爾,我還五歲看柏拉圖呢!”
吳邪拎起了鐵鍬。“行了行了,你們讓開。”他看到則舟也想來幫忙,就說:“你那把鐵鍬,把和柄都快鬆開了,當心砸到你自己的腳!你們兩個一邊兒鬥嘴去吧,讓我來,反正又不是什麼很重的活。”
月光從相思樹的枝椏裏投射下來,一點一滴地灑在褐色的地麵上。雜草叢生,吳邪一鍬下去的時候,隱約地覺得有些什麼不妥當的地方,但是他的鐵鍬已經揮下去了,不管有什麼不妥的,也隻能如此了。
“喂,吳邪,你看你的樣子,很像什麼恐怖片呢。”則舟在旁邊哈哈笑,“像那什麼……啊,殺了人的凶手,要毀屍滅跡,正在挖坑呢,哈哈。”
“胡說八道。”吳邪頭也不抬地說。
遠嶼也幫腔說:“真有點像,很多臨時起意殺了人,想找個地方埋屍,一般都會找棵樹作標誌。然後,那棵樹吸了屍體的養分,就會長得特別茂盛,如果開花,花就會開得特別鮮豔……”
吳邪忽然抬起頭,遠嶼慘叫一聲,跳了起來。
“你、你怎麼了?你的額頭上在流血!”
吳邪在額頭一摸,果然,他的手上沾了又濕又膩的濃血,他把手拿近鼻子,一股濃烈的腥味讓他想嘔吐。
“你的……你的頭上!吳邪,你的頭上!”遠嶼繼續在大叫,吳邪慢慢地仰起頭,往上看去。
不是他的血,是相思樹在流血,就跟那天晚上見到的一樣,淋漓滴答地在往下滴,一滴血“啪”地一聲,落到吳邪的左臉上。
吳邪“哇”地一聲吐了出來,但是這天晚上他本來就沒吃什麼,也隻能幹嘔。
則舟搶過去幫他拍背,一麵仰起頭,說:“吳邪,也許你把這樹弄疼了,你在它的根下麵挖,它痛了,所以就流血了。”
吳邪沉默著,忽然,他把則舟推開了,再次抓起鐵鍬,用力朝下挖去。“我不信這個邪,我就想看看這下麵究竟藏著什麼?每個人都在這裏挖,不管是人還是鬼,這相思樹下麵埋著什麼鬼東西?”
突然“砰”地一聲,他的鐵鍬碰到不知什麼東西,發出響亮清脆的一聲。遠嶼和則舟都直跳了起來,吳邪的鐵鍬也從手裏滑到地上。
遠嶼這時候膽子又大了起來,直衝到前麵跪在地上,雙手就去刨那些被挖開的泥土。他十分驚訝地發出一聲“咦”,雙手慢慢地向上舉,居然捧出一個鐵箱子。
則舟說:“難怪,剛才那一聲就像是鐵器相碰的聲音。原來……”
那個鐵箱很顯然是個古老的東西,上了鎖,但鎖也早鏽了。遠嶼的手在發抖,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