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邪怔住,這時候彭遠嶼在旁邊揉著手臂說:“真的沒人,我的視力好著呢。要嘛就是你眼花了,要嘛就是你見鬼了!”
“……我明明看見了。”吳邪指著那棵相思樹,相當無奈地說,“現在也在啊。她在那裏啊,你們……你們不是商量好了來耍我的吧?”
陸則舟更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誰耍你啊!真的沒看見!看見了怎麼會說沒看見!真的,真的,真的沒看見!不要說穿白衣服的女人,連隻白兔子都沒有啊!”
金明這時候也走近了,他用一種新的眼神打量著吳邪,“吳邪,你是不是平時就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東西?”
吳邪瞪著他。金明臉上突然露出一種奇怪的表情,他本來長著張討喜的娃娃臉,可這時候,他的臉上竟有種非常詭異的神態,眼神也變了,有點狡黠、有點不懷好意,一瞬間,吳邪覺得自己好像都不認識他了。
“我……我不知道。”吳邪喃喃地說。他又眨了幾下眼睛,這次再睜開的時候,他什麼都看不到了,隻有孤伶伶的那株相思樹。
“好了好了,趕快各歸各位吧。”陸則舟推著吳邪,“班長居然還沒發火已經算我們運氣好了,別在這裏說什麼白衣服女人了,反正我就說你是想晶晶想瘋了。”
吳邪一回頭,就見到金明正相當沮喪地對著他那隻中了一槍的靶子看,吳邪歎口氣,過去拿了他的槍,說:“你至少應該對準靶心,不能胡亂開槍啊。”
吳邪在那裏掰著金明的手教他,田雲葉在旁邊說:“吳邪,也教教我嘛。”
陸則舟嘿嘿地笑,說:“我教你,再不老彭教也可以。”他朝彭遠嶼眨了眨眼睛,說,“真人不露相哦,是不?我們這一組人可以辦個射擊比賽了,跟別的組比,一定能得第一名!”
陳越恩正在給槍上膛,他使勁搓了幾下自己的手,撞了陸則舟一下,“誰要煙?我還有哦。”
“你打算賣嗎?沒事找事!”陸則舟說,“你最好藏謹慎一點,萬一被班長搜出來了,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是啊,我缺錢嘛。”陳越恩攤了攤手,“你們都不缺錢,我缺錢嘛,還不知道今年冬天怎麼過呢!”
“在這裏,缺不缺錢有什麼區別?”陸則舟很不屑地說,“有錢也沒地方花!要吃沒吃,要喝沒喝,穿的都是統一的這種醜死人的迷彩裝!有錢也得一起吃大鍋飯,真是難吃!難道有錢還能自己開夥不成了?”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陳越恩不高興地說,“我窮得連今年冬天的衣服都還沒準備呢!你們有人寄,我可沒有!”
“說得你好像難民似的……”陸則舟咕噥著說。
陳越恩白了他一眼,說:“你家裏條件好啦,哪像我?有錢人不知道窮人的苦!”
“你們又在那邊說什麼?”林裕西在遠處吼了一聲,大家頓時噤聲,端起槍跑去找自己的靶子。
陸則舟回頭悄悄看了一眼,對吳邪說:“看到沒有?班長好像也在看那棵樹。那棵相思樹……”
林裕西的臉上有種很古怪的表情,雖然隔得遠,吳邪仍然能看到。林裕西臉上有種無法形容的近於“酸楚”的東西,還有種淒涼的無可奈何。
他一轉頭,看到吳邪在看他,眼神立即變了,狠狠地瞪著他,說:“還不去練你的?想做伏地挺身來鍛煉一下嗎?”
吳邪趕快乖乖地扭回頭。但是在那之前,林裕西的眼睛裏那種近於憐憫的表情,吳邪認為自己絕對沒有看錯。
而且他那種憐憫的表情是對自己而發的。
“砰”地一聲,他槍裏的最後一發子彈,也正中了靶心。
陸則舟在他身邊笑著說:“吳邪,你退步了,有兩發差一點兒呢。”
吳邪也笑了。“是啊,我沒有你認真,一向如此。”
陸則舟在他背上拍了兩把。“不,你比我厲害,真的。”
聽說這個台風要持續一個星期以上。
天是灰的,不對,我已經看不到天。黎明和黃昏,沒有區別,隻有無窮無盡的灰色,灰藍的海,灰藍的天。
有很多的樹被吹折了,其中有一種樹叫相思樹。
我晚上又做夢了。我夢見我第一天來島上的時候,在海邊瞥過一眼的女人。
小陸和老彭都說我是幻覺,可我知道,那真的不是幻覺,我看到她站在相思樹下麵,我確實看到了。
有首詩是這麼寫的——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M島上,到處種的都是相思樹,據說新兵來都會種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