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門後,我看到白天擺的那個大甕還放在外頭,但裏頭的水似乎快被村裏的人給舀光,隻剩甕底的一些,在我正想找杓子舀水時,醫館的大門被打開,裏頭的火光向外透出來照在大夫的背上,雖然因此表情黯淡了些,還是看得到他見著了我有些驚訝。
‘這麼晚了……是出什麼事嗎?’大夫先是一愣,才緊張的詢問。
‘我今晚是出挺多事的,所以來你這想討個能安神的茶水。’我笑著說,指著水甕。‘但好像已經沒了…’
‘啊、屋裏頭還有,要進來休息一下嗎?’我嗯了一聲走進去,大夫打量了下我,發現我一身像從泥坑裏打滾出來的髒。‘需要換套衣服嗎,我這有幹淨的。’
我低頭看著自己穿著悶油瓶的衣服,好幾處不隻髒了還被劃出口來,看樣子不能完好的把衣服還給他了。‘沒關係,這不礙事。’
大夫擺了下手要我隨意找地方坐下,他則走進內堂,我漫不經心的到處張望,空氣中除了能聞到濃濃的藥草味,但隱約能嗅到些血臭味夾雜在裏頭。
‘抱歉,我這地方不大,跟你那位在城裏開醫館的朋友比起來。’
接過大夫的送上的茶水跟擦手布,有些愣了下。‘呃、開醫館的朋友?’
‘給你那些藥的不是你朋友嗎?’
‘嗯…’我邊擦手邊想著跟黑瞎子的關係。‘應該能說是朋友,但他沒有那種良心去開醫館。’
喝了一口茶,味道很像衝得很淡很稀的中藥水,但喝不出是用什麼藥材去泡的。
‘還真遺憾,本來想如果有機會可以上門去拜訪。’大夫說到一半就注意到我拿杯子的手上有包紮的布,上頭已經滲出一些紅印出來。‘流血了,我幫你重新包紮傷口吧。’
抬起手,寬大的袖子便往下滑了不少,半隻手纏滿了包傷的布,光看就覺得底下的傷很嚴重,我想了下便笑說:‘那麻煩了。’
大夫領著我進了內堂裏某一間偏房,裏頭放滿了藥材跟書籍,看得出這邊是他平時鑽研醫學的地方。‘這麼晚了沒睡是在這忙鑽研醫術嗎?’
聽我這麼說,頓下手的動作,回過頭苦笑了下。‘村裏就隻有一位大夫,加上村子最近出了不少事……我也隻能盡力的幫忙了。’
‘可以在教個學徒出來幫你,白天在你館外幫忙舀水的孩子看起來不錯。’
‘那孩子沒定性啊,一到晚上就不知跑去哪了,想教他也隻在大白天能碰到。’大夫歎了口氣說,端著放了藥物的盤子過來,並在我桌邊放了個焚燒中的小香爐。‘這是驅蟲用的,最近那些黑蟲怎麼趕也趕不走。’
周身很快的就彌漫起淡淡的白煙,幾隻在屋裏飛的蟲子立刻往暗的角落飛去,不過這味道跟村長家的艾草味不同,還混了淡淡的花香味進去,不算太難聞。
‘我幫你拆開重上藥。’
‘嗯。’卷起袖子伸出手,大夫很快的就拆掉我右手纏的東西,傷口除了有刀傷,還有銀流的咬傷,但悶油瓶似乎也在上頭灑了黑瞎子給的藥,大部份的刀傷已經止血結痂,隻剩被啃出的好幾個齒印還流著血。
‘這是被什麼咬到的?’
‘銀流。’我沒多加隱瞞的說。
大夫嚇了一跳,身體狠狠的一顫,抬起頭問我說:‘那是什麼?’
‘有人在村裏招銀流從月上下來,這裏的人手腳纏缺也是被大群的銀流給吃掉的。’我輕描淡寫的說著,大夫有點不敢相信的問我是怎麼逃過的,我隻簡單的說是出於好運,並補上一句的說:‘不過那些銀流已經被我送回到月上去,隻要找出是誰再招銀流,村子就會安全了。’
‘真、真的嗎?那…太好了!’大夫一個激動一不小心就弄痛我的手腕,見我縮了下,連忙說著抱歉的鬆開手。‘但你到底是誰?怎麼會來這,還知道要怎麼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