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天悶哼一聲,往後連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形,突如其來的耳鳴讓人一時間回不過神來,他愣了愣,在隨後麵頰上接踵而至火辣辣的疼痛中垂下腦袋,伸手拭去嘴角溢出的血跡,然後微笑著抬起頭來,問道:“這也是懲罰之一?”
“你……”
“如果是,我欣然接受。”葉小天抬起頭來,望向漫天星辰,唇角的笑意蕩漾開來,竟仿佛那是一件讓人無比快意的事情。
這時候的葉小天,眼中溢滿了毀滅般的神采,一臉倔強而頑固的表情,他微微地笑著,左頰上浮出一道淺淺的酒窩,看上去似乎有一種讓人迷醉的不真實感,就好像……為了心目中神聖不可侵犯的信仰甘願自我獻祭的信徒一樣!
“我決定,”語境深吸口氣,努力將自己從他設計下那種讓人不免瘋狂的情緒中抽離出來,鎮靜了好一會,才鄭重告訴他:“罰你麵壁思過,直到你肯開口為你的所作所為道歉為止。”
“我不要麵壁思過。”葉小天還是那一臉傲然:“我沒有錯,所以我不能接受這樣的懲罰。如果你認為我錯了,你可以自己動手或者讓她捅我一刀都行,我最討厭自我檢討,既然已經做了的事情,我就絕不會後悔。”
“葉小天!”語境第三次連名帶姓叫他:“我警告你,如果你再繼續用這種態度和我說話,我決定剝奪你進入此地的資格,也不再傳授你任何技藝。”
“………”
“你自己一個人好好想想吧。”語境將醫藥箱擱置在地上,轉身獨自離開了。
葉小天愣愣地站在原地沒動,一直目送他漸漸消失在視線之外,又過了好久,這才好似如夢初醒一般激靈靈打了個寒噤,緩緩頹然跪坐下來。
閉上雙眼,漸漸放緩呼吸的速度,雙手死死按在身旁的土地上,十指用盡全力陷入泥土之中,他俯下身去,竭力將身體蜷縮成一團,微微地顫抖著。
葉小天似乎並不擅長藥理。
當終究放不下心來的語境一小時後再度回到原地的時候,看見那孩子正依靠在身旁的鬆樹樹杆,因為實在太累了,已經沉沉昏睡過去。
身旁的地麵上七零八落擺放著許多各式各樣的藥瓶,他右手搭垂下來,指間的一小瓶藥輕輕歪躺在地麵上,胸襟解開兩粒鈕扣,稍稍敞開,看得出來原本是想借著月光識別藥箱中種類繁多藥品的,可惜研究了半晌仍然不得要領,隻好翻出來慢慢細看,看著看著,眼皮子累得打架,不知不覺便睡過去了。
說到底,他也隻是個孩子啊。
語境心裏一邊這麼感慨著一邊迅速將地麵上的瓶瓶罐罐收入藥箱中,將藥箱斜跨在肩上,再躬身抱起葉小天,轉身往附近的住所中走去。
不知是否因為身體太疲憊還是心太累了,數月來一直沒有機會睡到自然醒的葉小天今天居然一覺睡到了下午三點,而當他迷迷糊糊掀開被子坐起身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
胸口受到的抓傷似乎還在隱隱作痛,葉小天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卻發現傷口早已上好藥,被人仔細地包裹上層層白紗,他又條件反射地瞅了瞅一雙被磕碰得傷痕累累的雙膝,居然也包裹上了白色的紗布,雖然還是會疼,可感覺比之前好太多了。
久違的幸福,就好像做夢一樣。
會不會出現奇跡呢?也許再縮進被子裏賴一會床,還能聽見媽媽喊:“小天呀,快起床了哦,太陽都曬屁股咯!”然後笑著撲過來咯吱他,兩人又笑又鬧地在床上折騰半晌,然後起床發現,原來什麼都沒有變,家裏的裝潢還是那麼高貴而韻味十足,侍女仆從來往穿梭,兄弟姊妹聚在一起嬉戲玩耍。
那樣無憂無慮的日子,實在太幸福了。
“在笑什麼?”葉小天正縮在被窩裏閉著眼睛做白日夢,突然被一道熟悉的聲音叫醒,睜眼一看,竟是青瀾。
“沒什麼啊……”葉小天心虛地吐了吐舌頭,環顧四周,似乎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裏是?”
“我的房間,書房就在隔壁。”很顯然青瀾正在辦公,偶爾進來翻閱資料的,他走過來伸手摸了摸小天的額際,又順勢揉了揉他的頭發,溫柔道:“你要起來嗎?還是再躺一會?餓了吧?我吩咐人熬了米粥,要不要嚐嚐?”
“呃,”這待遇,也太好了吧!葉小天不習慣地往後縮了縮,小心翼翼地問道:“好像很晚了……功課不要緊麼?”
“為了‘表彰’你出手傷人的‘豐功偉績’,特地允許你放假一天。”青瀾看了看小天驀然輕抿的雙唇,一掃玩笑的口吻,告訴他:“護身符我替你接好紅繩戴上了,如果你感覺身體好些,起來我們談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