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二章(1 / 2)

寒風,將身上的汗水一次又一次吹幹,明明身體冷得如同掉入了冰窖,可體內卻仿佛炙熱地燃燒著一團烈火。

雪,不知什麼時候又開始飄了下來,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大白天的,竟有一種長夜中萬籟俱寂的虛無感。葉小天的臉頰上泛起異樣的潮紅,天旋地轉中,他漫無目的地奔跑著。

濡濕的頭發一根一根黏在皮膚上,那種渾身力量被抽空的乏力感又再一次奔湧上來,兩條大腿又酸又軟,胃裏的酸水湧上咽喉,他劇烈咳嗽著,一邊幹嘔一邊不可抑製地直掉眼淚,渾身就跟快要散架了似的。

為什麼我這麼難受了還要跑?葉小天一邊大口大口地喘氣一邊模模糊糊地想到,再繼續下去,我會死的……

臉上血色盡失,胸腔好像跟口腔串通一氣似的幹裂開來,身體上每一個細胞明明那麼強烈地反抗著,可是意識卻不允許它們停下來。

堅持下去,除非你死。

心髒的每一次跳動都會伴隨著好像快要跳出體外的危機感,咚咚咚咚,痛得要命。

什麼速度、方向,什麼跑步基本姿勢,什麼抬頭挺胸、前腳掌落地,全部都統統拋在腦後去了,葉小天幾乎是用一種連滾帶爬隨時都有可能倒栽一個跟頭的姿勢往前奔跑著。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小時或者兩個小時,當他雙腳抽筋疼痛得無法再支撐身體站立的時候,終於又一次倒了下去,隻不過這回一雙手根本無暇顧及神誌不清的頭部,而是下意識地伸向抽筋中又硬又僵的小腿,疼得忍不住淒慘地悶哼著在地上來回翻滾。

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啊……

葉小天覺得自己冷得要命,同時又熱得要命,尖銳的耳鳴仿佛魔音灌耳,腦袋中一片麻木的空白,小腿不斷地抽搐,好疼啊,疼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一個勁地往下掉。

神智漸漸疏遠,葉小天無力地倒在地上,隱隱約約夢見花蓉的模樣,她還是那麼賢淑那麼美貌,當小天下意識地向她伸出雙臂的時候,媽媽溫柔地將自己抱了起來,輕輕地替他揉搓著一雙除了無盡的疼痛都快知覺全無的小腿,當它們狀況稍好一些之後,她又體貼地拿來感冒藥喂他服下。

“媽媽……”濃烈的香味溢滿整個頭腦,甘甜的汁水滋潤著幹裂的咽喉,葉小天覺得自己就好像快要幹涸枯死的小草偶逢甘露一般,顫抖著,卻又無比渴望地張開嘴,一點一點吮吸著,即使每次吞咽下腹時咽喉都會那麼恐怖地疼痛,可是,可是自己真的好渴!

“媽……”汁水的味道如此真實,擁抱住自己的手臂亦如此真實,葉小天幾乎是顫巍巍地伸出雙手,竭力抓住她的衣裳,唯恐一個恍惚媽媽就會突然消失了似的。

不幸的是,當他努力睜開雙眼的時候,媽媽還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籪綺霖!!

“啊————!!!”下意識地鬆手,並且當即往後閃避開來,待意誌完全清醒過來之後,葉小天霎時間麵紅耳赤到無以複加的地步,羞得連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隻恨不得哪裏有個石頭縫兒可以供自己鑽進去躲起來才好呢。

“嘖嘖嘖,不至於吧,‘媽’都叫了,哎!”偏偏那家夥還不肯放過他,硬是當麵將小天羞了個如同燒紅的公雞一般,從臉頰一直紅到脖子根,最後連一雙緊握雙拳的小手也漲得通紅,一顆腦袋拚命地低垂下來,渾身上下刺蝟似的繃得綁緊。

從前世開始,葉小天就最怕朋友或同事開類似的玩笑,別看他平時機靈得緊,可關係到某些敏感的話題的時候,他就單純得如同一張白紙一樣,腦袋古板得跟原始人有得一拚。不過,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才會對雲沐雪的愛真摯到容不下半分玷汙吧。

也許是葉小天的反應太可愛太孩子氣了,倒叫半開玩笑的籪綺霖不忍心繼續戲弄他,隻得收了調侃,正色道:“我喂你吃過感冒藥了,你現在把剩下的半杯水喝下去,然後繼續給我去跑。”

“呃……”葉小天詫異地抬頭望著他這新上任的師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還要跑?你幹脆直接給我一刀還來得痛快些呢!

心裏這麼想,對方已經將剩下的半杯豆汁送到了自己的麵前,葉小天帶著一絲哀求的神色望向他的雙眸,卻在裏麵看不見半分憐憫的色彩,隻有一種近乎於虐待的戲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