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側倒著身子躺在地上,頭枕著珞小纓大腿。
“小天,你醒了?”小纓發現他輕微地動了一下,急忙按住,扶著他側靠在身後的岩壁上麵:“無論讓你趴著或者躺著,你都會疼得掙紮呻吟,我隻好讓你側著了。”
葉小天虛弱地地抬眼望了她一眼,想笑,卻發現自己竟連扯動嘴角都顯得十分費勁。他一扭頭,看見右臂傷口上包紮著一張粉紅色繡花絲絹,上麵深深淺淺印著數道浸透出來的血漬,直到這時候,他才驀然察覺到整條右臂不知是失血過多或是別的什麼,已經疼痛得麻木不仁。
“謝謝……”話一出口,才發現連聲音也沙啞了。
走到這裏,應該算是到底了吧?前麵有一條扭曲陡峭的階梯通向地麵,而旁邊卻積蓄了一汪清澈的地下水譚,珞小纓正尋了一塊碗狀的石片從其中舀出水來,小心翼翼地端過來,遞到葉小天嘴邊。
“你別動,我喂你。”看見他似乎想抬手接過去,珞小纓不放心,一把攔住,自己跪在葉小天身旁端著石碗稍顯笨拙地喂他。
冰涼甘甜的潭水入口,沿著著了火似的咽喉沁入心脾,葉小天頓時覺得滾燙的身體好受了許多,顧不得潑灑,他又埋頭一口氣喝了個痛快,這才抬起頭來長舒了口氣,大口喘息著閉上雙眼將腦袋重新依靠在冷硬的岩壁上。
珞小纓從小天腰際摸出素色手巾,仔細地替他擦拭著嘴角、胸口浸濕的水漬,然後才站起來自己蹲在水潭邊一瓢一瓢舀水喝,順便按照葉小天之前教過她的方法,以潭水冰敷仍有些紅腫的雙頰,果然非常舒服。
再回來的時候,發現葉小天雙眼緊閉,渾身滾燙,皮膚由裏往外滲出不正常的緋紅,即使珞小纓再怎麼嬌生慣養,也看得出來他這是身體極度虛弱導致高燒。
想到自己以往高燒的時候,身體一會極冷一會極熱,口幹舌燥,咽喉疼痛得連吞口水都覺得困難,十分的難受。每當這時候,媽媽總是會親自守護在床前,摟抱著自己,又是撫慰又是輕哄,然後自己再迷迷糊糊地睡上一覺,難受的感覺就會漸漸消失了。
於是,她所能想到的,也隻有在他身旁盤腿坐下來,將那具滾燙的身體摟進懷中,就好像小時候抱著大布娃娃一樣,學著媽媽的模樣,輕晃著身體,口中低聲唱著搖籃曲,用自己冰冷的臉頰輕輕摩挲著他火熱緋燙的麵龐,竭力減輕小天所感受到的苦楚。
葉小天呼吸沉重,高燒也讓他一顆腦袋昏昏沉沉的,可是,當他聽見珞小纓清唱道:“晚風輕澎湖灣,白浪逐沙灘,沒有椰林醉夕陽,隻是一片海藍藍……”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睜開雙眼,心中感慨萬千地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這首《外婆的澎湖灣》是兩年前他於珞小纓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一句一句地教她唱會的,此時聽到,不由得分外親切。
葉小天聽著聽著,不知不覺中,一顆負重過度、焦躁不安的心漸漸地平靜,他緩緩閉上沉重的雙眼。
耳邊有淡淡的風聲,女孩輕柔的歌聲,鼻翼微張,還能嗅到點點潭水和岩石的味道。
少女溫暖的懷抱,無微不至的臂膀,一切都那麼鮮活地烙印在他的記憶之中。
良久,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順著小天的臉頰無聲無息地滑落下來……
等到葉小天感覺稍微好些,兩人相扶相攜順著階梯回到地麵上,這時候東方已經泛起一層淡薄的白光,天空依然漆黑一片,皎潔的月色如水般流淌,凜冽的寒風帶著枯落的枝葉從他們頭頂呼嘯而過。
不知道這裏是哪裏,四周一叢叢茂密的樹林,看上去是一處及其偏僻的山間。
“好冷啊!”珞小纓瑟縮著身子偎進葉小天懷中,左右觀望著,憂心忡忡道:“怎麼辦,完全不知道往哪邊走呢,小天你冷不冷?”
“還好。”葉小天剛出了一點汗,高燒還沒有完全退下,身體還是有些燙人。他伸出一隻手臂輕輕摟住珞小纓,站在原地仔細觀察:這地方樹木蔥鬱,青草藤蔓也格外茂盛,空氣濕濕黏黏的,仔細聆聽,不遠處隱隱約約傳來一陣‘嘩啦嘩啦’小溪流淌的聲響。
“我知道往哪兒走了,跟我來。”他興衝衝地拉著小纓直奔潺潺小溪流淌的方向,然後帶著她順著溪水一直往下遊走去。
從古到今,人們為了日常起居便捷,長久以來就有依山傍水安家落戶的習俗,順著溪流往下走,就算找不到人家,也一定能摸索到一條下山的小道,隻要能遇見路人或者樵夫什麼的,橫豎能打聽到回家的路。